患者,女,55歲,48 kg,左眼視力下降10年,伴眼突4年。MRI檢查示左眼球后偏,顳側肌錐內軟組織大腫塊占位,邊界清楚,擬眶占位收入院。患者3年前因“左下肺占位”于外院全身麻醉下胸腔鏡下腫瘤切除術,恢復順利。無吸煙史,偶在感冒時有氣促表現;無過敏性相關疾病。
本次入院心電圖、胸部X線片、血常規及生化檢驗正常。常規禁食8 h,禁飲4 h,無術前抗菌素及麻醉鎮靜藥應用。入室常規監測ECG、NBP、SpO2無異常。開放外周靜脈,充分預給氧(面罩純氧吸入5 min后,靜推丙泊酚110mg、芬太尼0.15 mg,待患者意識消失后給予羅庫溴銨30mg靜注,1 min后患者HR 90次/分,NBP 80/42 mm Hg,順利置入喉罩接呼吸機控制呼吸,患者胸廓無起伏,呼吸機警示氣道壓力高;上級醫師重新置入喉罩,仍無胸廓起伏,HR上升至119次/分,NBP 70/35 mmHg。追加羅庫溴銨20mg、丙泊酚50 mg,患者HR繼續升至139次/分,BP降至40/22 mmHg,SpO2 97%。緊急氣管插管發現氣道壓力約45~50 cmH2O,胸廓無起伏,無PETCO2波形,聽診雙肺未及任何呼吸音,無創血壓測不出,觸摸足背及橈動脈未及搏動,觸摸頸動脈和股動脈可及較弱搏動。
立即給予麻黃堿15rng、鹽酸去氧腎上腺素0.1 mg靜脈推注,HR繼續升至149次/分,NBP測不出,頸動脈及股動脈未及搏動,SpO2急劇下降至73%;腎上腺素50μg靜脈推注2次,繼之10 μg/min靜脈持續泵入,約5 min后觸及頸動脈及股動脈微弱搏動,NBP仍測不出;再次腎上腺素靜脈推注100 μg并加大靜脈持續泵入劑量至20 μg/min,NBP測量示50/21 mm Hg,HR有下降趨勢,約125次/分;建立有創動脈血壓,根據BP變化,逐步調整腎上腺素劑量;距離誘導時間約20 min時,有創動脈血壓顯示為80/35 mmHg,查血氣:K+3.3 mmol/L,pH 7.258,BE 2,PaCO2 43 mmHg。逐漸下調腎上腺素至3~5 μg/min。待BP穩定約30 min,停用腎上腺素。
給予新斯的明拮抗肌松,約5 min后患者自主呼吸恢復,有吞咽動作,嘗試給予丙泊酚20 mg靜脈推注,同時100 mg/h持續泵入維持鎮靜,BP穩定。30 min后患者自主呼吸恢復,停用丙泊酚。5 min后,患者意識清醒,RR 13~15次/分,PETCO2 47 mmHg,遂拔出氣管導管轉入PACU,復查血氣:K+3.0mmol/L,pH 7.281,BE 6,PaCO2 45 mm Hg,給予10%KCl 20 ml及5%NaHCO3 60 ml緩慢靜滴,觀察1 h后再次復查血氣提示K+3.3 mmol/L,pH 7.325,BE 0.8,PaCO2 41mm Hg,生命體征平穩,護送回病房。
1周后在手術室對患者實施丙泊酚、芬太尼、羅庫溴銨的過敏實驗,同時以生理鹽水及組胺作為對照。實驗方法選擇針刺及皮下注射,藥物濃度選擇從低到高。過敏實驗所用藥物:丙泊酚(批號X11210A)、芬太尼(批號2111109)、羅庫溴銨(批號157358)、等滲鹽水(Bath Nr:E2260)、組胺(Bath Nr:H0311)。
首次針刺實驗:丙泊酚(1:100),陰性。芬太尼(1:100),陰性。羅庫溴銨(1:1 000),可疑陽性(±)。生理鹽水(原液),陰性。組胺,陽性。第二次針刺實驗:丙泊酚(原液),陰性;芬太尼(原液),陰性;羅庫溴銨(原液),陽性;生理鹽水(原液),陰性;組胺,陽性。皮下注射的過敏實驗(均采取0.1 ml等體積實施皮下注射成約3 mm大小的皮丘):丙泊酚(原液),陰性;芬太尼(原液),陰性;生理鹽水(原液),陰性;組胺,陽性。羅庫溴銨分別采取1:1 000,1:100及原液三種不同的濃度進行實驗,結果均表現為強陽性。
實驗后隨訪患者無任何異常表現及不適,鏡檢白細胞分類計數:嗜酸性粒細胞4%,淋巴細胞23%,單核細胞3%,中性粒細胞70%,血涂片中細胞均正常。1周后,患者準備再次手術。入室后常規監測,建立有創橈動脈血壓;經靜脈給予丙泊酚1 mg/kg,芬太尼3 μg/7kg緩慢注射,待患者意識消失后給予七氟醚面罩吸入,5 min后患者下頜松弛,推托下頜角無反應,順利置入4號可彎曲喉罩,呼吸機壓力支持,患者胸廓起伏正常,術中追加芬太尼至6 μg/kg,七氟醚持續吸入維持麻醉。手術歷時90 min,生命體征平穩,術畢順利拔出喉罩,安返病房。
討論
肌松藥引發的過敏反應占圍術期過敏反應的69.2%,導致過敏反應常見的肌松藥依次為羅庫溴銨、琥珀膽堿、維庫溴銨、順式阿曲庫銨E?。羅庫溴銨導致過敏反應的發生率與其用量有一定的關系,用量增加則過敏比率增加;因此不可為追求起效時問和作用時問而增加其劑量,臨床插管劑量推薦0.6~1 mg/kg。羅庫溴銨導致過敏反應的具體機制尚不清楚,可能由于注入時血液濃度一過性升高,增加IgE抗體活性,發生速發性過敏反應。全身麻醉過程中過敏反應的皮膚征象一般不明顯,支氣管痙攣和循環衰竭常常是首先被發現的癥狀。
臨床上也可出現與組織胺釋放有關的各項免疫調節和化學調節反應,包括低血壓、心動過速、支氣管痙攣、血管神經性水腫、肺水腫或心血管衰竭,并常發生在麻醉誘導期。因此誘導期出現上述體征,在排除患者自身情況后應首先考慮肌松藥的過敏反應,回顧性診斷可依賴于患者的血清學測試和皮試結果。臨床上應用肌松劑皮試陽性結果作為預測,其價值不大,因為在從未應用過肌松藥的健康常人中可產生大量的假陽性結果,因此不推薦作為術前常規檢驗;但對于有肌松藥過敏史的患者,用不稀釋的肌松藥作皮內實驗和針刺試驗,則具有很高的預測價值。
一旦證實為過敏反應,及時診斷及正確處理是預后關鍵,包括:(1)停用麻醉藥或致敏藥物;(2)純氧吸入,控制氣道;(3)靜脈快速補液;(4)腎上腺素的使用(興奮α1和β2受體);(5)給予苯海拉明25~50 mg/次(抗組胺);(6)給予0.3%沙丁胺醇和0.03%溴化異丙托胺噴霧(使支氣管平滑肌舒張);(7)糖皮質激素的使用。若懷疑非去極化肌松藥導致的過敏,有效的拮抗也是搶救的關鍵一步網。在過敏反應早期應用腎上腺素10~50 μg,可以成功對抗過敏;腎上腺素是α-受體激動劑,可恢復血管張力,減輕水腫,同時興奮β2受體緩解支氣管痙攣增加心肌收縮力,抑制炎癥介質白三烯和組胺等釋放。過敏導致的死亡通常是因為腎上腺素延遲使用或沒有應用,很少與用量過度有關。
針對本例患者誘導期臨床表現和麻醉靜脈用藥,考慮為羅庫溴銨過敏所致,唯一遺感是沒有針對肌松劑進行血清學篩查過敏的實驗藥劑,無法獲取血清學實驗證據,只能根據后期所做的皮膚過敏實驗,來證實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