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所高校向姜萍拋來橄欖枝，為何是歡迎報考而非破格錄取

江蘇漣水縣17歲的中專女生姜萍以預賽第12名的成績晉級2024阿里巴巴全球數學競賽決賽后，已有多所高校拋來橄欖枝，但異口同聲的是“歡迎報考”，而不是很多網友呼吁的“破格錄取”。對此，浙江大學科舉學與考試研究中心博士生苑津山6月17日在接受澎湃新聞（www.thepaper.cn）采訪時表示，高考是高利害、事關千家萬戶的大規模選拔考試，已形成規范化、高度公平的制度，而確保大規模公平性和顧及個體特殊性存在著“兩難”，“以此事為例，破格錄取必須考慮不同學科競賽的質量、覆蓋范圍、知名度等，最重要的是保證公平公正，因為社會性競賽與高利害的高考掛鉤，可能會產生其他因素介入的空間，影響公平”。

姜萍

13日，“阿里數賽”公布決賽名單，前20名選手中，除了姜萍均來自北大、清華、麻省理工、劍橋等知名高校。該賽事已舉辦六屆，姜萍是第一位進入決賽的中專在讀生。

姜萍學的是服裝設計，前身為中國紡織大學的東華大學通過官方微博歡迎她報考，“在這里可以兼顧plan A和plan B（姜萍曾稱“如果服裝設計是我的plan A，探索數學世界便是plan B，希望我的plan B也能被看見”）”。該校的紡織科學與工程學科入選“雙一流”建設學科和 A+學科，服裝與服飾設計專業在2024年軟科排名中處于“設計學A+”，數學學科多年入圍ESI全球排名前1% 。

姜萍數學老師王閏秋的母校江蘇大學14日發微博：“恭喜姜萍，江蘇大學數學科學學院設有3個本科專業（5個方向）……歡迎報考，在這里遇見你的伯樂。”

王閏秋此前透露，姜萍的夢想是浙江大學，但因專業所限，只能報考有對口專業的江蘇省內三所高校，他認為其中最合適的是蘇州的常熟理工學院。14日，常熟理工學院官方微博表示非常期待小姜同學報考學院的服裝設計與工程專業，“建議先來常熟理工打好本科基礎，碩士階段到浙大深造。杭州和蘇州很近，學校會全力以赴幫你實現夢想”。 

據紅星新聞報道，江蘇大學招生辦表示歡迎姜萍報考，但需通過高考正常流程進入。浙大招生辦也表示歡迎她報考，但入學形式需聯合學校各部門綜合考慮。

21世紀教育研究院院長熊丙奇告訴澎湃新聞，中等職業學校的學生一般參加本省的職教高考，時間在春季，進入的往往是省內的本科或高職院校。苑津山也表示，職教報考要依考生專業對口的院校的招生計劃，相比省外院校，省內院校向省內考生開放了更多名額。

據《江蘇省2024年中職職教高考實施辦法》，中職職教高考招生包括本科批次、專科第一批次和第二批次，省教育考試院會公布省教育廳下達的年度招生計劃，各高校不得在省教育廳公布的計劃外招生。據《省教育考試院關于做好江蘇省2024年中職職教高考報名工作的通知》，中職職教高考實行“招生院校負責、省教育考試院監督”的錄取體制，對符合招生條件、成績達到省錄取最低控制分數線并符合投檔要求的考生，省教育考試院按院校招生計劃數的100%，從高分到低分根據考生平行志愿投檔。

“除了參加職教高考，中職校學生也可以選擇參加普通高校招生全國統一考試，即普通高考。” 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研究員儲朝暉告訴澎湃新聞，想進入雙一流、985高校，一般須參加普通高考，“即便是高校針對有特長、天賦的考生的‘強基計劃’，高考成績在錄取中的權重也較大 ，但普通高考難度較大，中職校考生相比普通高中考生未必有優勢”。 

“強基計劃”是教育部2020年起開展的基礎學科招生改革試點，主要是為選拔培養有志于服務國家重大戰略需求且綜合素質優秀或基礎學科拔尖的學生，多所著名高校被列入試點。

清華大學2024年強基計劃招生簡章顯示，該校依據考生高考成績（不含政策性加分），按所在省份各學科類強基計劃招生計劃數的6倍確定入圍高校考核考生名單，并公布入圍分數線。同時，對在數學、物理、化學、生物學、信息學奧林匹克競賽中獲全國決賽二等獎及以上獎項的報名考生，審核其相關學科領域的突出才能和綜合表現，通過后可破格入圍，不通過者仍依據高考成績確定入圍資格。入圍考生高考成績總分不得低于各省份本科一批錄取最低控制分數線（合并本科批次省份以該省份單獨劃定的相應控制分數線為準），入圍結果在報名系統公布。

該校的強基計劃考核工作采取綜合考核的方式進行，綜合成績按高考總分（按滿分85分折算）+高校測試成績（由基礎能力測試、綜合素質面試成績構成，按滿分15分折算）計算形成。依據高考成績入圍的考生，按綜合成績分省分學科類從高分到低分排序確定預錄取名單，并公布錄取分數線。在相關學科領域有突出才能、表現且破格入圍的考生，綜合成績達到本省分學科類錄取分數線時方可錄取。

浙江大學2024年強基計劃招生簡章顯示，錄取考生高考成績須達到所在省（區、市）第一批本科錄取控制分數線，綜合成績由高考成績（占85%）、學校考核成績（占15%）組成。

“破格錄取”實現難，在于涉及高考的公平性。苑津山說，職教高考、普通高考統稱“高考”，高考是高利害、事關千家萬戶的大規模選拔考試，在顧及個體特殊性和確保大規模公平性上存在“兩難”，“高校存在一定的‘特殊類招生’，如高校專項計劃、高水平藝術團、高水平運動隊等，但‘歡迎報考’和實際操作的‘破格錄取’‘特殊類招生’是兩回事，破格要考慮不同學科競賽的質量、知名度、覆蓋范圍等，更重要的是要公平公正。國家層面已取消不少競賽加分，嚴格規范保送生政策，原因就在于社會性競賽等如與高利害的高考掛鉤，可能產生其他因素介入的空間，影響公平性”。

“姜萍的經歷也可以引發我們對教育評價體系的反思，不能只用‘總分’評價所有人才，要給偏科生機會，給拔尖創新人才營造環境。”熊丙奇說，同時，破格錄取須回應社會關切，建立科學公平的評價體系，由專家委員會制定標準，對申請破格的學生進行專業評價，并確保評價過程公開、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