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力軍落馬揭開環保利益鏈多名官員同被舉報

　　張力軍被查，環保領域的利益鏈終于曝光。日前，《中國經營報》接到舉報稱，在任環保部副部長期間，分管污染控制的張力軍，未將汽車納入污染物控制總量，諸多不具備汽車檢測條件的企業都得到了迅速發展。

　　此外，本報記者接到的另一份舉報材料稱，中國環境科學研究院通過制定《大氣污染防治法》讓多種汽車檢測方法并存，造成汽車尾氣檢測流于形式，同時，環保部多位原、現任官員皆被舉報稱與此相關。舉報人稱，已就此向中紀委舉報。

　　此前，中央巡視組發現，環保部存在諸多紅頂中介現象。

　　有關信息顯示，長期負責污染控制的張力軍在其任職期間，卻未將汽車污染納入污染控制總量，相反，諸多不具備汽車檢測條件的企業都得到了迅速發展。

　　車檢規則混亂

　　機動車污染在20年前就得到了有關部門的重視。據上世紀90年代末研究，機動車污染已占空氣污染的60%以上，多位研究專家曾呼吁要重點控制好在用機動車尾氣污染就能防止空氣污染。

　　準確掌握機動車污染數據是控制好污染的最基本條件；使用科學準確的檢測設備對車輛尾氣檢測，將真正的超標車禁止上路行使，是世界各國控制尾氣污染的重要措施。

　　當時，由于汽車檢測使用的“單怠速法、雙怠速法、遙感法”技術落后，檢測數據誤差高達50%以上，又與新車檢測方法不一致等諸多問題。為此，國家發改委（原計委）在2000年就立項要求將國外最先進的“簡易工況法檢測技術國產化”。隨后，清華大學等有關方面通過實驗研究，完成了“簡易瞬態工況法”，實現了檢測數據準確性誤差能控制在5%以內。

　　查詢資料發現，“簡易瞬態工況法”在2003年獲得了環保總局進行了技術成果鑒定和得到我國四大部委聯合推廣應用，并列為我國尾氣檢測新技術產品和要求編制新標準。

　　原環保總局在2005年批示三省一市（遼寧、山東、內蒙古、深圳市）進行機動車尾氣I/M項目試點，試點地區要求統一采用簡易瞬態工況法技術，以保障檢測數據準確。

　　檢測樣機的批量生產意味著巨大商機。舉報稱，時任環保總局機動車污染防控工作有關負責人要求以30%的代理費代理設備推廣。

　　由于代理費過高，雙方未達成一致，“簡易瞬態工況法”由此擱置，汽車尾氣檢測再次出現多種方法并存。

　　舉報稱，2005年張力軍為時任環保總局副局長分管科技標準司，要求環科院成立標準研究所，專門負責環保部各項標準的制定，簽批了機動車尾氣檢測多種方法并存，即在用機動車檢測標準（GB18285-2005）和（GB3847-2005）的標準。

　　如汽油車檢測同時有“雙怠速法、簡易穩態工況法、簡易瞬態工況法”等，在用車檢測標準限值高出新車標準限值11倍以上。據了解，該決定遭到了環保部主管標準的人員和多位專家以及地方環保局反對。

　　根據《大氣污染防治法》第二十二條規定，對監測方法統一的要求。混亂的檢測方法多年來讓原環保總局相關司局陷入非議當中。

　　舉報材料稱，多位環保部原、現任官員和下屬機構負責人與上述混亂現狀的成因有利益關聯，舉報人稱已就此向中紀委舉報。

　　來自有關信息顯示，原環保部副部長張力軍于7月30日被中紀委雙規的同時，其亦有他涉案人員亦被采取措施。

　　企業野蠻生長

　　被認為掌握著先進簡易瞬態工況法的企業受到打壓，相反，因為混亂的檢測方法則成就深圳市匯銀實業開發有限公司（下稱“深圳匯銀”）、深圳市安車檢測技術有限公司（下稱“深圳安車”）、佛山市南華儀器有限公司（下稱“南華儀器”）等三家公司。

　　深圳匯銀是1993年成立，因經營不善面臨倒閉，在1998年由趙鋅澤、趙利澤二兄弟等4人用5萬元收購了這家企業，截至2002年前這家企業經營狀況并不理想。

　　公開資料顯示，2002年由原機動車排污中心領導組織在深圳市召開了全國機動車污染工作會，某副司長代表環保總局的領導參加此會議，之后，這家企業就得到了由深圳市環保局批復可以生產“QWJ3000型汽車尾氣檢測設備”每年10臺，批準文號為：深環批[2002]10939號辦。

　　2003年，北京市要求全市全面采用簡易工況法對尾氣排放檢測。舉報稱，深圳匯銀最初向北京市提供的設備樣機技術不符合北京市型式考核要求，結果，還是獲得了北京市環保局的批準。

　　深圳匯銀的檢測設備隨后大量進入北京各檢測場。基于此，其他多家企業也將簡易工況法產品賣到北京市。“北京市至今檢測設備是五花八門，因技術虛假、檢測數據誤差大，造成北京市至今無法通過檢測掌握機動車真實污染量。”原環保部機動車排污監控中心研究員韓應健接受《中國經營報》采訪時表示。

　　調查發現，在2003年3月24日和2004年4月20日中國環境科學研究院汽車排放檢測實驗室為深圳匯銀分別出具了：“輕型汽油車排放污染物檢測系統、重型柴油車排放污染物檢測系統、輕型柴油車排放污染物檢測系統”三份的“鑒定報告”和計量器具新產品樣機試驗結果通知書。

　　深圳匯銀由此取得了《制造計量器具許可證》。實際上，中國環境科學研究院汽車排放檢測實驗室并沒有資格對“計量器具產品”進行“計量檢定”。根據我國《計量法》要求“向社會出具公眾數據的計量器具必須取得《制造計量器具許可證》”。

　　深圳安車成立于2006年8月6日，其在各地招投標使用的《制造計量器具許可證》復印件的發證日期都是“2006年4月22日”。不過，許可證目前已過期。深圳安車客服在電話中回復本報采訪中稱，《制造計量器具許可證》已經過期，但還可以用。

　　然而，深圳安車在公司成立一年內就成為生產銷售“簡易工況法設備的冠軍”。有關舉報材料中稱，當年就在青島、杭州、南京等地銷售了“簡易工況法檢測設備”和中標幾十個城市機動車排氣檢測監管網絡建設，前述某副司長多次帶環保部領導和組織全國各地污防處到安車公司業務地考察和開會學習經驗。

　　同樣，從公布的資質許可證中，南華儀器也沒有獲得“簡易工況法設備”的《制造計量器具許可證》，而該被舉報官員的身影多次出現在該公司的發展中。

　　治污嚴重受阻

　　據不完全統計，這三家銷售到全國各檢測站的計量產品達4000多條，收入高達10億元。原機動車排污中心領導，即某副司長等人公然違反《大氣污染防治法》，將沒有計量生產許可證、拼湊、假冒偽劣的簡易工況法設備沒有任何考核或認證就可直接進入了市場，并開會要求各地環保部門對檢測機構開展尾氣檢測委托時，為他人牟取巨額利益。”有關舉報稱。

　　安車公司在2010年改成股份制時新加入股東有諸多可疑，新入股的有三家法人公司，分別為：浙江華睿德銀創業投資有限公司、浙江華睿德中科創業投資有限公司、深圳市中洲沃頓創業投資有限公司。被舉報的官員之一，即為浙江人。

　　從2010年12月安車公司的工商登記中反映，投資公司“浙江二家華睿”是在入股安車公司前幾個月才成立（2010年1月、5月和7月），并同時入股安車公司，這三家法人股東是為了投資安車公司成立的。

　　作為分管污染總量控制的副部長張力軍，并沒有將機動車污染排放到總量減排指標。

　　在各地環保部門都在紛紛指責和抱怨環保部污防司政策和指導出了問題的同時，2009年環保部緊急頒發了《機動車環保檢驗標志管理規定》，2000年前的車輛核發黃標，2000年后的車輛核發綠標。“從此機動車環保檢測完全流于形式，買綠標代替了汽車尾氣檢測。”業內人士表示。

　　2012年，全國大面積暴發嚴重霧霾，北京最為嚴重。2013年“兩會”，退休后的張力軍他對大氣污染問題表示，“治理大氣污染比治理水污染要復雜得多，但這個過程能不能加快，要靠群眾的努力。”

　　汽車尾氣檢測設備開始整肅。有第三方采用云檢測技術在一個月內檢測出國Ⅲ車輛不合格率達到了70.07%、國Ⅳ車輛不合格率達到了52.73%。

　　率先開展整頓的是山東。山東省環保廳在2013年7月23日明確下文（魯環辦函[2013]90號）《關于暫停受理新建機動車環保檢測線環保定期檢驗委托申請有關問題的通知》，“要求各市暫停環保檢測線的建設，發現檢測設備重復性、一致性超差大，設備穩定性、可靠性差等諸多問題；對原有400多條簡易工況法設備按國家標準技術要求進行全面清查等”。

　　2014年6月5日環保部進行了回函，同意山東省環保廳《開展〈區域性機動車云檢測運營管理服務〉工程建設試點》，并納入《清潔空氣研究計劃》的重點地區清潔空氣科技工程進行部署。

　　上半年各檢測機構上報到山東省環保廳的設備自查報告顯示，山東省超過600臺“簡易瞬態工況法”檢測設備95%以上是拼湊的三無產品，其中安車公司銷售占50%以上，南華公司銷售占25%以上，深圳匯銀銷售占15%以上，三家公司在山東省銷售的拼湊簡易瞬態工況法檢測設備牟利超過3億元。

　　有關方面透露，以張力軍等為首的利益群體，擔心他們的利益鏈暴露，上下游說，以“不能搞云檢測試點，云檢測試點對現有檢測不公平，云檢測是在搞壟斷經營（國家反壟斷明確規定，環境資源、公共服務、新技術等不在反壟斷范圍），原現有檢測機構上了這么多設備不用會鬧事等”。

　　結果，張力軍等人落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