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例資料
患者女性,42歲。主因鼻出血、咯血、月經過多、呼吸急促、虛弱并伴惡心嘔吐3天入院。既往史包括:系統性紅斑狼瘡使用羥氯喹 200mg/d和潑尼松 10mg/d治療持續6個月,抗磷脂抗體綜合征(APS)應用華法林治療,瓣膜性心臟病伴主動脈粘液瘤行生物瓣膜修復術,高血壓,高脂血癥,腦血管意外和慢性腎臟病II期。此次入院前7年,患者被診斷為APS并伴有三重抗磷脂抗體(APLA)陽性和狼瘡抗凝物陽性。
入院第1日,在將華法林換成依諾肝素進行擇期心臟導管插入術后,患者出現鼻出血和咯血。最初血流動力學穩定,入院后相關實驗室檢查見表1。
表1 實驗室檢查結果
患者由于出血而停止抗凝治療,并應用維生素K 10mg 逆轉華法林。溶血試驗顯示低結合珠蛋白、乳酸脫氫酶升高、間接高膽紅素血癥以及coombs試驗陽性。由于患者APS血清學陽性且在不到1周的時間內出血多器官衰竭表現,因此初步診斷為災難性抗磷脂綜合征(CAPS)。
入院第3日,患者開始靜脈應用甲基強的松龍 60 mg/d并繼續應用羥氯喹,啟用阿托伐醌預防肺孢子蟲肺炎。入院第7日,患者出現腎功能衰竭,需要進行透析和血漿置換治療而轉至重癥監護病房。為確定患者腎功能迅速惡化的原因,進行腎臟活檢,結果顯示為早期膜性增生性腎小球腎炎(MPGN)樣改變,C3、C4、免疫球蛋白A(IgA)染色陽性,補體C1q陰性并伴有間質纖維化,腎小管-毛細血管結構完整。符合慢性APS腎病特征,可能為II級狼瘡腎炎和中度間質纖維化伴腎小管萎縮。
患者從入院第7日開始持續進行血漿置換治療 1次/48h,共14天。由于血漿置換術后無改善,在入院第12天開始接受利妥昔單抗治療,在接下來的2周內共進行4次利妥昔單抗輸注,但由于CD19和CD20水平較低,未進一步應用利妥昔單抗治療。
入院第16天,患者出現右上肢疼痛,并出現雙側淺靜脈血栓形成,開始應用肝素治療。在住院的第3周,患者的血小板減少癥和APLA水平在沒有進行血漿置換的情況下進一步惡化,因此給予依庫珠單抗600 mg,同時預防性應用頭孢曲松1g/24h。當尿液分析(依庫珠單抗治療前送檢)結果為膿尿陽性時改為哌拉西林-他唑巴坦。尿培養顯示杜氏假絲酵母菌陽性,血培養保持無菌狀態。
入院第25天,患者開始出現低血壓、嗜睡和乳酸酸中毒,患者臨床情況惡化伴有嚴重容量超載和精神狀態改變,開始接受3次的隔日血液透析治療,之后腎功能隨尿量的改善而有所改善,但無法維持。積極進行利尿治療和白蛋白輸注以改善容量超載但無改善。患者開始進行持續靜脈-靜脈血液透析,由于低血壓并繼續應用去甲腎上腺素40 mcg/min和腎上腺素2 mcg/min治療。由于酸中毒進一步惡化,開始應用碳酸氫鈉滴注,抗生素升級為美羅培南以覆蓋超廣譜β內酰胺酶和院內革蘭氏陰性菌,由于住院時間延長、免疫功能受損和多條留置管而加用米卡芬凈。患者血流動力學不穩定,不能耐受血漿置換治療。
入院第5周,患者病情持續惡化。鑒于呼吸和精神狀態惡化,與家屬協商后放棄進一步插管搶救,患者最終去世。
討論分析
CAPS也稱為Asherson’s綜合征,在所有APS患者中占比不到1%。CAPS 治療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即抗凝治療與抑制炎癥因子風暴的免疫治療。其中抗凝治療對于治療血栓事件及后續治療至關重要。即抗凝治療 + 激素治療 + 血漿置換和/ 或丙種球蛋白三聯療法被認為是治療 CAPS 的重要手段。
肝素是CAPS抗凝治療的基礎,它通過抑制凝血酶、促進纖溶、抑制補體激活,以及可能存在的抑制 aPL 與細胞表面靶點的結合等機制發揮作用,目前被認為是CAPS的一線用藥。糖皮質激素和血漿置換治療已被證實可以提高生存率。靜脈注射丙種球蛋白(IVIG)也被用于治療CAPS,IVIG 可能有效地迅速降低 aPL 滴度,并下調炎性水平,從而降低血栓形成風險。本例患者很快開始應用糖皮質激素和血漿置換治療,但對這些治療方法均產生抵抗。
對標準治療耐藥的CAPS可以采用利妥昔單抗治療,利妥昔單抗通過減少 B細胞的數量從而減少有害炎癥因子的產生。如果出現微血管病性溶血性貧血,利妥昔單抗可作為初始輔助治療;若存在抗凝禁忌,利妥昔單抗可作為替代輔助治療或難治性案例的二線治療。本例患者在經利妥昔單抗治療癥狀初步改善后病情繼續惡化,因此開始應用依庫珠單抗治療。
依庫珠單抗目前用于治療陣發性夜間血紅蛋白尿癥(PHN)、非典型尿毒癥綜合征(aHUS)、全身型重癥肌無力(gMG)以及視神經脊髓炎譜系障礙(NMOSD)。對于常規治療方法難以控制的 CAPS,可試用依庫珠單抗治療。本例患者開始接受600mg的誘導劑量治療,無法檢測到補體水平,表明有適當的藥物活性。
CAPS是一種罕見但可致命的疾病,早期診斷和及時治療對于 CAPS 患者的遠期預后具有重要意義。當診斷和鑒別診斷存在困難時,高度疑似病例,可適當放寬診斷標準以免錯過最佳的治療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