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金屬毒性土壤修復后長出了花生

　　江蘇省常州外國語學校污染事件，讓“毒地”(受重金屬污染的土地)的修復和利用的話題，再次成為社會關注的焦點。在距離江蘇常州1000多公里的廣東韶關，一塊試驗田里進行的土壤修復試驗同樣引人關注。去年11月24日，韶關重金屬污染的典型區域———仁化縣董塘鎮，經過修復的土壤重新長出了花生。近日，廣東省生態環境與土壤研究所對花生樣品做了相關檢測，結果顯示花生仁鎘含量最低約為1.8mg/kg。由于我國規定的花生仁鎘含量限值為0.5mg/kg，所以目前生長的花生的含鎘量超標3倍。不過，該所研究員陳能場認為，鎘主要與蛋白結合，因此如果這些花生用于榨油，則可以用于工業用途。

　　重金屬污染典型區域

　　曾發生兒童血鉛超標事件

　　董塘鎮是韶關重金屬污染的典型區域，曾發生令人震驚的兒童血鉛超標事件。由于地處大型鉛鋅礦成礦帶，土壤重金屬本底含量較高，隨著土壤酸化，土壤重金屬污染日趨嚴重。對污染土壤的治理修復，在韶關市仁化縣董塘鎮高宅村已經進行多年。但由于土壤被重金屬污染，眾多單位都在這塊地上努力地試驗著，經過努力種出了成活的棉花、桑樹等。

　　花生曾經是當地的常規作物。花生是仁化縣重要的經濟作物。據了解，2009年仁化縣被列為全國花生創高產示范縣，該縣在石塘、董塘鎮規劃了創建萬畝花生高產示范片。但部分遭受污染的地塊，對重金屬敏感的花生而言，這里就是死亡之地。污染后地里花生雖然可以出芽，但當自身的營養耗盡時，由于根系無力提供持續的養分，村民眼睜睜地看著小苗夭折。去年底，村民老說“如果這地能種出花生，那哪都可以”。

　　此次進行花生試驗的地塊，是當地污染最嚴重的一塊地。據當地居民介紹，這是一塊硫磺田，以前附近礦廠排水直接流到這里。這塊地上，從70年代到現在作物都長不好，即使是水稻，秧苗返青后，也容易往下“矮”，而且天氣越熱長勢越差，即使成活了，產量也比正常土地里的少三分之二。“花生倒是隨便做的一個試驗”，試驗負責人佛山健地農業科技有限公司的鐘治舜介紹，他在高宅村主要進行的是水稻試驗，花生對重金屬敏感，土壤被重金屬污染后連苗都種不起來。“這不僅僅是里面的食品超不超標的問題，植株種不種得出來給老百姓的感受最直觀。”

　　空白處理區花生枯死

　　經過處理的區域長勢正常

　　此次進行花生試驗的地塊，科研人員主要對土壤進行三種不同處理。一種是施用富含植物生長所需要鈣、鎂、硅等元素的土壤調理劑；一種是施用石灰；一種則做空白處理。其中，土壤調理劑施用量分四個檔次，施用量最低的處理T 1區域按每畝300公斤施用，每小區施用量為9公斤；其次T 2區域按每畝500公斤施用，每小區施用量為15公斤；T 3區域按每畝700公斤施用，每小區施用量為21公斤；施用量最高的處理區T 4區域按每畝900公斤施用，每小區施用量為27公斤。

　　去年11月24日，是花生收成的日子，南都記者隨工作人員來到花生試驗地。被當地人稱為污染最嚴重的硫磺田里，長著雜草，其間一塊長約24米、寬約20米的區域被辟為花生試驗地。試驗地內又劃分為多個長5米、寬4米的小區。每個小區內花生長勢不盡相同，有的基本土壤裸露在外，不見花生植株，有的則植株茂盛。

　　南都記者在現場看到，空白處理區域沒有花生植株存活，仔細觀察可以發現有零星幾棵高兩三厘米的枯萎幼苗。據介紹，這些幼苗在移栽后半月內就全部枯死了。施用石灰小區部分植株存活，但較為稀疏且矮小。施用土壤調理劑小區植株長勢較好。從花生結果情況看，施用土壤調理劑的小區長出的花生，每個樣品花生果實都在10顆以上，多的有35顆。施用石灰小區花生果實則較為稀少，每個樣品基本在20顆以下。

　　經過一定修復的土壤

　　長出的花生仁鎘依然超標

　　花生是長出來了，但達沒達到食用安全標準，還需進一步檢測。工作人員給周邊松土后，輕輕拔起所有樣區采集花生各3株，連同帶起的土壤(確保土壤有半斤左右)一并放入袋中，每株一袋，也就是一個樣區三袋，并貼好標簽。植株死掉的，在植株死掉的位置連同植株采集三個樣，每個樣點單獨裝袋，寫好標簽，確保土壤有半斤左右。沒有植株的，在小區內均勻分布采集三個土壤樣點，每個樣點單獨裝袋，寫好標簽，確保土壤有半斤左右。

　　所有樣本用了四五個蛇皮袋來裝，塞滿了一輛小轎車的后備廂，并于當天運回位于廣州的廣東省生態環境與土壤研究所進行委托檢測。日前，該所研究員陳能場向南都記者提供了檢測結果以及結果分析。除了空白處理區域未能生長花生沒有試驗結果外，土壤調理劑處理下，花生得到了健壯的生長，單株平均產量隨著添加量的增加而線性上升(T4最高，約5.82g/株)，石灰處理下產量低下(約2g/株)。

　　土壤調理劑和石灰處理下，花生仁中的鎘含量在土壤調理劑最高量(T 2、T 3、T 4)下較低，其他處理結果相當。其中T 2區域花生仁鎘含量最低約為1.8m g/kg，由于我國規定的花生仁鎘含量限值為0 .5m g/kg，所以目前生長的花生的含鎘量超標3倍。不過陳能場介紹，鎘主要與蛋白結合，因此這些花生如果用于榨油，則可以用于工業用途。

　　揭秘

　　土壤酸化可增強重金屬遷移能力

　　之前種不出花生的土地，為什么經過修復后就可以？陳能場認為現在還不能下定論。他表示，花生試驗地本身處于礦區，土壤本底重金屬含量就偏高，但現在依然能種出花生，這可能就與修復后土壤pH值升高、重金屬毒性降低有關。

　　他介紹，重金屬在土壤-植物系統中的遷移有個“土壤-植物屏障”。但不同重金屬的性質千差萬別，在土壤-植物系統中的遷移能力也千差萬別。比如鉛、汞等重金屬元素，在土壤中難以遷移。而硒、鉈和鎘等重金屬一般不會表現在植物身上，而會透過植物讓其毒性表現在動物和人體身上。因此，土壤重金屬含量超標，種出來的作物不一定就不安全。反之亦然，即使土壤重金屬未超標，種出來的作物也一樣有超標的可能。

　　陳能場介紹，其中一個重要因素，就是土壤酸化，增強了重金屬的遷移能力。“重金屬本身存在是根本原因，土壤變酸就像一個開關一樣，本來子彈放在手槍里面，酸化就相當于觸動了這個開關。”此次花生試驗所用土壤調理劑的一個重要原理，就是調節土壤酸堿平衡。值得注意的是，施用石灰雖然pH值提高到幾近土壤調理劑的水平，但有效鎘含量甚至高于空白處理區域。

　　陳能場介紹，此次施用的土壤調理劑富含硅鈣鎂。由于鈣與鎘的離子半徑相近，導致高含量的鈣替換了土壤黏粒吸附的鎘，以及土壤中有效硫含量高于土壤調理劑處理，導致鎘有效性大幅度上升，“具體原因有待核實。”

　　“事實上，農產品安全與土壤污染并沒有那么直接的、線性的關系。”陳能場表示，眾多的外部因素如氣候、酸雨、灰霾等同樣會影響農產品的安全；耕作過程、施肥、產量追求等也會直接或間接地影響農產品的重金屬含量。

　　背景

　　“十三五”期間全國要建6個土壤污染防治先行示范

　　我國土壤修復治理已經提上日程，根據“十三五”規劃綱要，“十三五”期間，全國要完成100個農用地和100個建設用地污染治理試點，建設6個土壤污染防治先行示范區，并開展1000萬畝受污染耕地治理修復和4000萬畝受污染耕地風險管控。此前，環保部部長陳吉寧透露，“土十條”文稿已基本成熟，下一步將按程序報批后實施。這被認為中國最嚴土壤治理風暴將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