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鉛超標的兒童
兩個男孩子不停地擺弄著電視的開關,打開又關上,然后又打開,再關上,樂此不疲。旁邊的母親楊煥霞(化名)看著他們,眼神中流露出無奈和悲傷。
6月中旬的這個下午,楊煥霞的兩個兒子在不擺弄開關時,也尖叫、打鬧,互相追逐著,一刻也不消停。
在中國西南邊陲云南省蘭坪白族普米族自治縣的麥桿甸自然村,不少兒童都和這兩個孩子一樣有這種典型的多動癥。
最初幾年,村子里的大人們沒有想到要把孩子們的這種狀況與近在咫尺的礦山和冶煉廠聯系起來。
楊煥霞說:“2010年時,發現老大晚上經常睡不好覺,就帶他去醫院檢測,結果發現血鉛超標。”
醫院的檢查結果顯示,她大兒子的血鉛含量226 ug/L(微克每升)。一般來講,血鉛含量在100 ug/L以下屬于正常,大于或等于100 ug/L即為血鉛中毒。
后來這個白族女人還知道,血鉛超標可引起孩子多動、煩躁等癥狀。
現在她的大兒子已經8歲了,但身高只有一米二。他的脖子很細,臉上沒有太多肉,以至于顴骨和眼睛十分突出。這個孩子在2010年檢查后吃了一年多的排鉛藥,此后就斷藥了。小兒子今年3歲了,但始終沒有去醫院檢測過血鉛含量。
在楊煥霞家那間黑漆漆的老屋子里,她說,“哪個不想娃娃好啊,我們也想帶孩子檢測,但吃飯都成問題了。沒有辦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目前,這個家庭里只有丈夫一個人有工作,每月掙不到兩千塊錢。
楊煥霞認為,兒子血鉛超標與村子旁邊的冶煉廠有直接的關系。
金鼎鋅業冶煉廠全景圖。該冶煉廠毗鄰麥桿甸村和香柏村。攝影:謝玉娟金鼎鋅業冶煉廠全景圖。該冶煉廠毗鄰麥桿甸村和香柏村。攝影:謝玉娟
從古城麗江到蘭坪縣需要三個半小時的車程,這個隸屬怒江傈僳族自治州的滇西小縣隱藏在橫斷山脈的群山之中。金頂鎮麥桿甸村離縣城不遠,是一個南北狹長的自然村,屬于金鳳村(行政村)下屬的4個村民小組之一。500多位村民中,白族人占了大多數。
讓村民們自豪的是,蘭坪地處中國西南邊陲怒江、瀾滄江、金沙江“三江并流”世界自然遺產核心區,素有“三江之門”之稱。而且,該縣鉛鋅礦儲量豐富, 因此蘭坪又被稱為中國的“中國鋅都”。
一座儲量亞洲第一、全球第二的特大鉛鋅礦就位于麥桿甸村東邊不遠的金頂鳳凰山上,相關數據顯示,這個礦山已探明儲量為1429萬噸。
一家名為云南金鼎鋅業有限公司是這座礦山的擁有者和開采者。這家公司的冶煉廠和選礦廠正好把麥桿甸村夾在了中間,冶煉廠離村子的最短距離只有100米(按照國家規定,這個距離至少達到600米)。
28歲的村民楊玉采(應采訪對象要求,楊玉采也為化名)也是白族。她的家離云南金鼎鋅業有限公司冶煉廠僅有一河之隔,她也認為,距離工廠太近是她兒子血鉛超標的原因。
2007年,她不時聽別的村民提到兒童鉛中毒,就帶著一歲多的兒子去檢查,結果顯示血鉛含量大于300 ug/L。
自那時起,她每年兩次帶著兒子到大理州下關鎮檢查、買藥。年前檢查時這個九歲孩子的血鉛檢測結果為360 ug/L。顯然,連續八年的排鉛藥對這個孩子并沒有明顯的效果。
即使如此,楊玉采還是慶幸地說:“幸好我們一直給他吃藥,不然結果可能會更糟糕。”
楊玉采也沒有工作,每個月在廣州打工的丈夫會給家里寄一千五到兩千塊錢來。
蘭坪縣衛生局在2010年開展了一次體檢,緊鄰礦場的麥桿甸村民小組61名兒童中,有59人血鉛超標。其中,血鉛值在100-200 ug/L的有35人,200-300 ug/L的有15人,300 ug/L以上的有9人。
香柏村是另外一個毗鄰金鼎鋅業冶煉廠的自然村。該村村長張元杰接受界面新聞記者采訪時介紹,今年4月,上海公益事業發展基金會名下的關愛血鉛兒童公益專項基金對16歲以下重金屬超標兒童進行慈善救助,要求重金屬超標者帶領化驗單等有效證據登記。最終有五十多名兒童登記。
張元杰說:“香柏村的孩子們在這種環境下生長,百分之七八十都會血鉛超標。”
血鉛超標對兒童的影響有多大呢?全球環保組織綠色和平在6月9日發布的《“鉛鋅”萬苦:云南省蘭坪鉛鋅礦污染調查報告》中稱,對于兒童,鉛的毒性主要作用于神經系統。非常低的血鉛含量都可以導致大腦與神經系統的永久性損傷,從而造成行為和學習問題,智商變低和聽力問題;生長緩慢;貧血;在少數病例中,食用鉛會導致癲癇、昏迷甚至死亡。
對于現狀,楊煥霞顯得很無奈,她說,“人家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我們卻什么都沒得到。”
被污染的土地
73歲的白族老人楊桂清在麥桿甸村生活了一輩子。他的女婿是金鼎鋅業的選礦廠的臨時工,2006年開始在選礦廠工作,至今已有十年時間。去年9月,女婿被查出有膀胱結石,兩個結石都有大拇指指甲蓋那么大。他在10月份做了手術,后請了一年多的假,目前仍休假在家。
楊桂清說:“礦上有腎結石、膀胱結石等病的員工比較多。”
令這個世代為農的老人更加不滿的是,工廠附近的土壤早就被污染了,農作物無法正常生長。6月的一天,他站在自家院子里氣憤地說:“工廠附近田里的玉米長到一定程度就會枯死。我家種的李子、桃子等果子還沒成熟就會自己掉下來。”
他覺得,如果土壤含鉛超標,生長的農作物也有可能鉛含量超標。
金鼎鋅業進入蘭坪縣的時間已有十余年,期間不斷有機構或研究文章指出金鼎鋅業工廠附近土壤重金屬超標的情況。
大理大學教師張曉云等在2010年對蘭坪鉛鋅礦周邊主要蔬菜和水果重金屬污染狀況調查分析也顯示,鉛鋅礦周邊種植蔬菜中鉛、鋅、鎘的含量大部分超過國家食品衛生標準, 超標率分別為: 66.23%、25.97%、31. 17%。
此前針對該地區的公共衛生學術研究也表明金頂鎮的土壤、農作物等被污染的情況。2013年,由臨近的劍川縣環境監測站做出的《蘭坪鉛鋅礦區周邊農田土壤—玉米體系Pb(鉛)含量及其污染特征研究》顯示,鉛鋅礦區周邊農田土壤鉛含量是中國土壤環境質量標準(GB15618—1995)的7.5-25.8倍。13個玉米籽實鉛含量為中國糧食衛生標準(NY861—2004)的19.1-588.9倍。
今年4月,國際環保組織綠色和平的研究人員來到金頂鎮,對該鎮的土壤、家居降塵和河水進行采樣,并將樣本送往獨立實驗室進行檢驗。
由于過往的很多研究發現灰塵是鉛污染物進入人體的一個重要途徑,本次調查首次將針對家居降塵重金屬含量的研究列入檢測。檢測結果發現靠近冶煉廠的村戶,如距離核心廠區不到400米的麥桿甸村和香柏村,屬于600米衛生防護范圍內,村民家中的灰塵含有極高濃度的鉛,起居室亦有鉛中毒風險。
檢驗結果還顯示,金頂鎮的環境中普遍存在著嚴重的鎘和鉛污染,廣泛耕地土壤質量已超出III類土壤標準。超標最高的樣本鎘含量是國家III類土壤標準的142倍,鉛含量是III類土壤標準的8倍。
綠色和平通過匯總分析發現,采樣點的鎘、鉛、鋅的濃度(mg/kg)與其到金鼎鋅業冶煉廠的距離存在著顯著的相關關系。隨著距離的減小,濃度呈指數級遞增的趨勢。
上述報告解釋稱,超出國家III類土壤標準表示土壤質量已不能保障植物正常生長的臨界值,即已不適宜作為農業生產。不過,當地村民仍在耕地上種植蔬菜和玉米。
楊桂清說,“我不愿意吃(這些蔬菜和糧食),一般都是喂豬或賣掉。”
針對工廠附近的土壤污染問題,蘭坪縣環保局副局長楊仕文接受界面新聞采訪時回應稱,該縣沒有技術力量,也沒有檢測的儀器,所以沒有對工廠附近的土壤做過檢測。
鳳凰山鉛鋅礦山。隱蔽山間的一條條運輸礦石的路線,好像經歷利爪留下的巨型傷疤。攝影:綠色和平/Young
鳳凰山鉛鋅礦山。隱蔽山間的一條條運輸礦石的路線,好像經歷利爪留下的巨型傷疤。攝影:綠色和平/Young
小鎮上的大公司
上億年前的某次地質和造山運動,讓金頂鳳凰山形成了亞洲最大的鉛鋅礦。對于蘭坪縣來說,這是天賜的一筆最大財富。
鳳凰山鉛鋅礦位于蘭坪縣金頂鎮東3.5公里處,礦區由北廠、架巖山、蜂子山、南廠、白草坪、西坡和跑馬坪七個礦段組成,面積約8平方公里。
鳳凰山鉛鋅礦山中的采礦車一周七天不停工作。攝影:綠色和平/林克鳳凰山鉛鋅礦山中的采礦車一周七天不停工作。攝影:綠色和平/林克
在歷史上,金頂鳳凰山和周圍其他山峰一樣也曾經植被茂盛、郁郁蔥蔥。但今天你若從谷歌[微博]衛星地圖上看,這里和全球所有的礦山一樣,成了地球上的一個巨大傷疤。最近十年來,大型采礦機器已經把整個山脈挖得傷痕累累、滿目瘡痍。植被被砍伐,山石裸露著,隨處是巨大的礦坑。
站在山頂往下看,盤山而上的土路橫亙在這些礦坑中間。山上另有一些凹陷處被用來填放廢礦渣。幾臺巨大的挖掘機在礦床上揮舞著鐵臂,把礦石裝滿一輛輛卡車。一輛輛重載卡車轟鳴著,塵土飛揚。
現代采礦技術在過去短短的十來年時間里,就徹底改變了這座山脈的整體面貌。
歷史上,這里的村民們很多是依靠自然開采或者靠傳統的方式開采著家門口的礦石。楊玉采記得,她小時,會經常和家人去礦山上背碎石。大部分的碎石是被洪水沖下來的,她們背回家后就能賣掉換錢。
“那時候的生活對于我們來說又樸素又簡單,也很充實。”她說。
楊桂清也曾自己打洞開礦。當時村民們都是依靠簡單的人力直接開采。運氣好的人,很快就能看到礦脈,運氣不好的話,礦洞打很深也不見礦脈。
楊桂清說:“我打礦洞和打麻將一樣,手氣都不好。”
但過去的一切似乎并非如村民們記憶中的情境那么美好。
1980年代初期,中國整體的礦業政策是“大礦大開,小礦放開,強化開采,有水快流,國家、集體、個人齊上”,受到政策影響,曾經有一段時間,上萬人涌上金頂鳳凰山采礦。
很多村民依然記得當時熱鬧卻混亂的場景,這也導致開采地段不斷從最初的架巖山和北廠礦段向蜂子山、南廠、白草坪等礦段擴展。
這中混亂的開采造成了資源大量流失,生態環境惡化,滑坡、塌陷、泥石流等地質災害隱患突出。
從1980年代初期到1992年間的大規模群采是蘭坪鉛鋅礦開采歷史上比較混亂的階段。但現在看來,這種混亂局面主要還是政策導向所致,當時這種礦業開采混亂局面在全國各地都普遍存在。
1992年后,云南省開始整頓礦山秩序,1993年成立了蘭坪有色金屬公司,作為蘭坪鉛鋅礦開發的法人主體。1998年云南省委、省政府提出蘭坪鉛鋅礦采取省、州、縣聯合開發的方式,并由原蘭坪有色金屬公司、怒江州采選廠和蘭坪縣鉛鋅礦三家企業按股份制進行聯合,于1998年12月16日掛牌成立了云南蘭坪有色金屬有限責任公司。
2003年,蘭坪鉛鋅礦迎來了一位大老板。
當年7月,四川的宏達股份(12.11, 0.00, 0.00%)有限公司(下稱宏達股份)宣布以1.53億元入股蘭坪有色,持有其51%的股份,母公司宏達集團持有9%的股份,宏達系共計持有60%的股份。此次資本運作后,宏達成為了亞洲最大的鉛鋅礦的新主人,并重新組建了云南金鼎鋅業有限公司。
四川宏達集團有限公司總部位于四川省什邡市,它的經營范圍涉足冶金、礦山、化工、房地產、旅游、金融等領域,被列為“中國500強企業”和“中國最大500家企業集團”。
2003年9月15日,怒江州委于2003年9月發布的一份“關于全力推進大礦開發建設項目的順利實施的意見”稱,順利完成了蘭坪金頂鳳凰山鉛鋅礦資源整合工作,結束了鳳凰山鉛鋅礦20多年無序開采、資源浪費、環境污染、安全事故頻發的混亂局面。
上述“意見”還認為,整合使“鳳凰山鉛鋅礦區走上了可持續發展的道路,礦山開發逐漸步入規范化、集約化生產。”
但這次資源整合引起了媒體的質疑,宏達集團的法定代表為劉滄龍,他背后牽涉到自己的堂弟劉漢。劉漢為四川漢龍集團老板,同時他也擔任金路集團(6.39, 0.00, 0.00%)董事長,該集團是劉漢作為資本運作的重要平臺。因為組織、領導、參加黑社會組織、故意殺人、包庇、縱容黑社會組織等罪名,劉漢已于今年年初被最高人民法院核準死刑。
2013年和2014年間,媒體不斷質疑宏達集團以10億元就控股了價值5000億元的蘭坪鉛鋅礦,云南方面存在賤賣國有資產的嫌疑。進一步的報道還披露,這一資本運作過程中,云南省原省委書記白恩培曾提供了幫助,白恩培曾是劉漢的座上賓,二人關系密切。
今年年初,白恩培因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他人謀取利益,收受巨額賄賂等問題,已被移送司法機關處理。
云南法制報在2014年4月的一篇報道中稱,雖然宏達集團在劉漢被抓后就聲明,劉滄龍與劉漢除同為金路集團股東外,兩人在人員、資產、經營等各方面都完全獨立,宏達股份與漢龍集團及金路集團完全沒有關系。但作為劉漢核心運作平臺的漢龍集團,其名則涵蓋劉漢和劉滄龍兩人名字。
而對于地方政府來說,不論礦山的新主人是誰都無關緊要,反正這樣一個大項目也不是這個小縣自己能說了算的事情。緊要的是這個新主人能否為地方財政做貢獻。
顯然,自從宏達集團入主后,金頂山鉛鋅礦不但成為了宏達集團的最大利潤源,也成為了地方財政的“金疙瘩”。
即使2008年之后受國內鉛鋅行業競爭影響蘭坪鉛鋅礦的凈利潤開始走低的背景下,金鼎鋅業仍然是宏達股份最主要的利潤來源。2013年宏達股份的年報顯示,云南金鼎鋅業凈利潤降至7854萬元,歸宏達股份所有的為4006萬元,占宏達股份凈利潤比重的151.44%。
金鼎鋅業也給地方帶來了巨大的經濟利益。金鼎鋅業已經成為蘭坪縣經濟發展的支柱力量。蘭坪縣發改局副局長張瑞鵬提供給界面新聞的統計數字顯示,自2003年至2014年,金鼎鋅業對財政收入共計貢獻了30.08億元,包括國稅、地稅和財政局代表政府持股的分紅。其中它對地方財政收入的貢獻是12.81億元;縣政府持股10.12%,得到的現金分紅是3.0756億元。
除了金鼎鋅業在稅收和地區生產總值上的貢獻,當地政府還認為它還穩定了地方就業和地方經濟。張瑞鵬說,截至2014年12月31日,金鼎鋅業公司員工人數為5383人,員工人均工資一年是5.12萬元。
蘭坪縣發改局副局長張瑞鵬提供給界面新聞的數據還顯示,2014年,蘭坪縣地區生產總值為40.2億,其中第二產業占到20.8億。在第二產業的所占份額中,金鼎鋅業的貢獻份額超過60%。
這些數據是否真實可靠,界面新聞不得而知。但2014年的公司數據顯示,金鼎鋅業的凈利潤大幅下跌,為906萬元。受其影響,宏達股份的凈利潤也出現了斷崖式的下滑。2014年宏達股份的凈利潤為-3.38億元,同比下降1378%。
值得關注的是,宏達集團入主后,是否實現了地方政府所說的結束了環境污染局面呢?在附近的村民們看來,新的開采者非但沒有結束環境污染,反而環境污染越發嚴重了。
哨上尾礦庫排放著來自選礦廠的尾礦廢水。攝影:謝玉娟哨上尾礦庫排放著來自選礦廠的尾礦廢水。攝影:謝玉娟
排污之爭
金頂鎮的村民們最初并不關心他們身邊這座鉛鋅礦的新主人是誰,他們關心的是自己的生計以及新的礦主能否提高他們的收入以及改善他們的生活水平。
但隨著金頂山鉛鋅礦新主人的到來,發生一切出乎他們的意料。雖然附近村民很多都在新礦場和冶煉廠找到了穩定的工作,但是他們逐漸發現,他們生活的環境和自己的健康狀況越來越糟糕了。
2007年前后,金鼎鋅業的業績蒸蒸日上。根據宏達股份的年報,2005年,云南金鼎鋅業實現凈利潤2.33億元,歸宏達股份所有的為1.19億元,占宏達股份凈利潤比重的64.2%;2006年云南金鼎鋅業的凈利潤為12.77億元,同比增長448.68%,占宏達股份凈利潤比重102.15%;2007年凈利潤12.43億元,占宏達股份凈利潤的比重高達114.59%。
但也正是在這幾年中,礦區附近的村民們越來越多地感到身體不適。2007年,楊玉采的兒子不僅被查出血鉛超標,還患上了皰疹性喉炎。
楊玉采說:“2007年前后,是工廠排放最厲害的時候,那時工廠產量大,每天隔兩三個小時就要排放一次。”
距離冶煉廠最近的麥桿甸村和香柏村村民民曾因為冶煉廠污染排放太厲害去圍堵過工廠。楊玉采回憶,當時幾乎每家每戶都去了。村民們把工廠大門堵死,并砍了荊棘刺拉到工廠門口前,不讓汽車進廠。這次圍堵工廠大門大概持續了七八天。
“后來縣里的特警、民警以及工廠聯防隊的人來了好幾車人,他們的人比我們的還多,”楊玉采說,“害怕的村民就回家了,剩下不怕的一點人也沒什么用,就不了了之了。”
這次事件后,金鼎鋅業同意每年支付給麥桿甸村和香柏村各一百萬元“衛生防護費”。
2005年金鼎鋅業剛建廠投產時,香柏村有400多口人,現在差不多有500多口人。村長張元杰說,“每年一百萬的衛生防護費,分到每個人也就1000多塊錢,連去下關看病的費用都不夠。”
蘭坪縣環保局副局長楊仕文認為, 金鼎鋅業公司組建以來,客觀地改善了以前無序開采、粗放經營的狀況。
“當然,總體來講,離當地群眾的環境要求還有一定的差距,還需進一步加大環境監管,” 楊仕文說,“通過嚴厲的整改,金鼎鋅業公司的環保管理得到進一步加強,加上縣環境監察大隊執法頻次增多、力度加大。自2010年以來,我們沒有發現金鼎鋅業公司存在偷排、漏排的違法行為。”
但在一家在北京注冊的非營利環境機構“公眾環境研究中心”的企業環境檢測記錄平臺上顯示,怒江州環境保護局和云南省環境保護廳分別在2011和2014年指出該公司存在環保違規。
上述平臺上的信息還顯示,在2009年,該公司因私設排污口,向附近的沘江排放鎘濃度超標887倍的廢水而遭到云南省環保廳行政處罰。
界面記者查閱了2012年以來云南省環保廳國控重點污染源超標排放數據,發現金鼎鋅業近年來多次超標排放的記錄:2012年第四季度金鼎鋅業二冶煉廠的硫酸霧超標;2013年第二季度硫酸廠的硫酸霧超標;2014年第一季度廢水PH值超標;2014年第二季度煙塵和顆粒物超標。
楊玉采說,現在工廠晚上放煙不如前幾年厲害,但是也會有黑色粉末飄到她家房頂。楊玉采的媽媽則夸張地描述為,“晚上十一二點放出的煙就像原子彈爆炸一樣。”
楊玉采的媽媽在家養雞。雞籠是用竹條編織而成,雞籠四周只留有狹窄的縫隙,上方用黑色的塑料薄膜封頂。她覺得這樣可以阻止更多來自冶煉廠的灰塵掉進雞籠里。
一位在金頂鎮開電動三輪車的村民也指出,工廠白天不怎么排污,一般是在晚上十一、二點的時候才排放廢氣。他說:“污染厲害的時候,房頂上是又黃又黑的一層。一下雨就流下來黃黃的或者黑乎乎的液體。煙也是有味道的,很嗆鼻子。”
對于工廠夜晚超標排放的行為,楊仕文回應界面新聞的求證時表示,“金鼎鋅業冶煉廠夜晚超標排放的行為是不存在的。”他進一步解釋說,工廠不可能白天生產,廢氣留到晚上偷排。廢氣是不可能留存的。
難以搬遷的村莊
早在2006年,金鼎鋅業應蘭坪縣政府的要求編制了麥桿甸村和香柏村的搬遷方案。澎湃新聞此前曾報道,2013年3月,蘭坪縣重新成立了以縣長負責的工作小組,9月份進入實質工作階段,2014年已經完成了搬遷范圍界定、新址的選址等工作,預計到2016年底可以完成全部入住。
但現在看來,這項工作目前仍杳無音信。界面新聞獲悉,搬遷資金大部分由金鼎鋅業負擔,但目前,該公司的經營狀況并不樂觀。
綠色和平調查員通過氣球“飛屋”的裝置概念,呼吁當地政府盡快將臨近村莊搬離污染重地,還給村民一個無毒家園。攝影:Greenpeace/Young
綠色和平調查員通過氣球“飛屋”的裝置概念,呼吁當地政府盡快將臨近村莊搬離污染重地,還給村民一個無毒家園。攝影:Greenpeace/Young
界面新聞試圖聯系金鼎鋅業就排污以及搬遷等相關問題進行采訪,但該公司回應稱需走縣宣傳部門的程序。蘭坪縣縣委宣傳部拒絕了界面新聞采訪該公司的要求。蘭坪縣縣委宣傳部部長段麗仙解釋稱,目前金鼎鋅業情況比較特殊,公司沒有法人,中紀委調查組也已進駐該公司。根據調查組要求,企業有大的動作需要向調查組匯報。
“目前確實不方便接受采訪。”段麗仙說。
張元杰對于村莊整體搬遷相當悲觀。他曾為了搬遷的進展去找過縣長和幾位副縣長,縣政府大大門他踏進過不下四、五十次了,今年他記得就去過九次了。
“沒有什么用,現在的問題是企業不出錢。” 張元杰無奈地說,“我們兩個村(香柏村和麥桿甸)搬遷最低需要兩三個億的資金。”
在金鼎鋅業凈利潤大幅下滑的情況下,中紀委的入駐可能會使該公司的經營雪上加霜,而村民們的搬遷也更是無從談起。
今年5月底的一天,綠色和平組織的工作人員將600多個直徑36寸色彩繽紛的大氣球固定在麥桿甸村一戶人家的房頂上,當時的場面看起來很像動畫片《飛屋環游記》的場景。
綠色和平污染防治項目主任江卓珊說:“我們希望用類似的手法表達村民想要搬家的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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