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東省環保基金會提起首宗公益訴訟向企業索賠41.6萬元

　　因傾倒重金屬廢水污染河涌，廣東省廣州市天河區焦云電鍍廠被起訴。

　　近日，一起由社會組織提起的環境公益訴訟在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立案受理。

　　廣東省環境保護基金會（以下簡稱“省環保基金會”）作為原告，對焦云環境污染案提起公益訴訟，請求法院判定被告賠償41.6萬元，并承擔污染損害評估費用和全部訴訟費用。

　　焦云環境污染案件之所以備受關注，是因為此案是新環保法實施后廣東首宗由本地社會組織提起的環境公益訴訟案，也是最高人民檢察院公益訴訟試點工作中廣東唯一入選履行訴前程序的典型案例。

　　非法排污超標6119倍，電鍍企業被起訴

　　2015年4月10日，廣州市天河區環保局執法人員發現位于轄區內鳳凰街柯木塱背坪窖屋地西街1巷6-1號處的焦云電鍍廠涉嫌將未經處理的電鍍廢水直接傾倒于廁所，排入屋外雨水溝，并最終排入車陂涌。

　　經調查取證和對直排水口采樣監測，現場采樣廢水中pH值和鎳濃度均超出《電鍍污染物排放標準》（GB21900-2008）規定的排放限值。其中，pH值為5.78，超出pH6~9的排放限值，呈酸性；鎳排放濃度為612mg/L，超出0.1mg/L排放限值的6119倍，造成嚴重環境污染，損害人體健康。

　　據了解，鎳是一種重金屬元素，鎳的化合物有很強的毒性，一旦超標，就會危害人體健康，損害肝臟和心肺功能，導致嚴重皮炎。如在體內長期積累，會引發嚴重的病變。

　　根據現場調查記錄，這家電鍍廠從事鐵釘除銹電鍍工藝，未辦理環境影響評價手續，無廢水處理等環保設施，含重金屬鎳的工業廢水超標3倍以上，未經處理直接排放，涉嫌環境污染犯罪。焦云電鍍廠負責人于2015年6月26日被天河區鳳凰派出所刑事拘留。

　　依據廣州市公安局天河分局預審大隊、鳳凰派出所關于焦云環境污染案的訊問筆錄，焦云電鍍廠于2014年11月開始組建，2015年3月6日起正式從事鐵釘除銹電鍍處理，2015年4月10日被查封停產。

　　由于焦云電鍍廠廢水未經處理直接外排水環境中，除負有刑事責任外，還涉嫌損害公共環境利益。2016年1月12日，省環保基金會作為原告，對焦云環境污染責任糾紛案提起公益訴訟。

　　經審查認定，起訴符合法定的受理條件。1月18日，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決定立案審理。

　　環保組織索賠41.6萬元，依據是什么？

　　非法排污超標6119倍，索賠41.6萬元，對污染企業的處罰力度是否太小？

　　近日召開的焦云環境污染案件情況通報會上，不少與會記者提出了這樣的疑問。

　　“單從索賠額度看，41.6萬元可能確實不多，但打擊意義重大，對轄區內的排污企業起到了很大的震懾作用。” 天河區環保局總工程師周春華回應道，“天河轄區內，像焦云電鍍廠這樣的家庭式作坊不止一家，還有其他家庭式作坊，共同造成當地生態環境破壞。焦云環境污染案發后，天河區環保部門再沒接到類似的非法排污投訴。”

　　作為焦云環境污染案的支持起訴單位，天河區檢察院副檢察長倪瑞蘭介紹說：“我們追究被告的民事責任，是基于已經追究的刑事責任，證據是比較充分的，但同時還要考慮被告的執行能力，是否有能力承擔民事責任，即能否支付法院判定的賠償，讓案件同時提起刑事訴訟和民事公益訴訟形成合力，目的是希望能治標又治本。”

　　事實上，向污染企業索賠的金額并非按個人意愿，而是根據專業部門對環境污染情況進行的評估鑒定。

　　本案的環境污染損害評估鑒定單位是廣東省環境科學研究院。廣東省環境科學研究院作為環境保護部第一批推薦的環境損害鑒定評估機構之一，具備資質，其鑒定報告得到司法部門的認可，為訴訟提供了有效的證據。

　　依據現場走訪結果，廣東省環境科學研究院對焦云環境污染損害賠償提出了以下建議：由于焦云電鍍廠用水量記錄憑據已丟失，加之這家作坊生產設施簡陋，規范化程度和清潔生產水平低，從產品數量和生產設施規模上難以類比，采用房東提供的用水數據作為焦云電鍍廠用水數據為8噸～12噸。

　　廣東省環境科學研究院通過方法比選，選擇虛擬治理成本對本案件造成的環境損害進行評估。由于環境污染不可逆，且無論對受污染生態環境資源進行修復，還是通過人工干預將污染引發的風險降低至可接受水平，其費用均遠遠超過直接處理污染的支出，在量化生態環境損害時，根據受污染影響區域的環境功能敏感程度分別乘以3.0～4.5的倍數作為環境損害數額的上下限制。

　　由于以上兩個參數為一個區間范圍，焦云電鍍廠所排放廢水所造成的環境損害數額結果處于185068.8元～416404.8元的區間范圍。

　　據此，省環保基金會提請了頂格索賠。

　　三方協調聯動，促成首宗公益訴訟

　　2015年1月1日施行的新環保法，首次以法律形式明確規定，對污染環境、破壞生態，損害社會公共利益的行為，可由社會組織提起訴訟。然而，由于門檻較高，此前廣東本地社會組織一直沒有提起過環境公益訴訟。

　　省環保基金會常務副理事長兼秘書長袁征認為，根據新環保法規定，社會組織向法院提起環境公益訴訟，必須滿足“依法在市級以上人民政府民政部門登記、專門從事環保公益活動連續五年以上且無違法記錄”的基本條件。目前廣東省滿足公益訴訟主體條件的環保社會組織很少。

　　“與此同時，環境污染的評估鑒定專業性強、取證難、花費大，讓很多環保社會組織對提起公益訴訟深感心有余而力不足。”袁征說。

　　焦云環境污染公益訴訟案能成為廣東首宗由本地社會組織提起的公益訴訟案件，得益于天河區人民檢察院、區環保局和省環保基金會三方，2015年5月協商簽署的《關于辦理環境公益訴訟案件的實施意見》（以下簡稱“《意見》”），建立了起訴和支持起訴協調聯動訴訟模式。

　　“這一訴訟模式對打擊環境違法行為起到了‘1+1+1＞3’的效果。”倪瑞蘭介紹說，2015年年底，天河區人民檢察院在履行職責時，發現焦云電鍍廠直接向雨水溝排放超標電鍍廢水，證據充分，涉事人員涉嫌重大環境污染事故罪，并已被公安機關刑事拘留。

　　根據《意見》中關于“人民檢察院應注重從刑事案件中發現環境公益案件線索，并及時向環保局、省環保基金會移送有關案件線索”的要求，天河區人民檢察院于2015年11月6日，向省環保基金會發出支持起訴的檢察建議。

　　時隔兩日后，省環保基金會進行回復，采納了天河區人民檢察院的建議，決定對焦云環境污染一案提起民事公益訴訟，并在提起公益訴訟前，向天河區人民檢察院和天河區環保局申請支持起訴。天河區人民檢察院、區環保局分別做出支持起訴決定，并出具了支持起訴書。

　　“檢察機關、政府部門以支持起訴人的身份參與和支持社會組織的公益訴訟活動，極大地加大了公益訴訟的力度，為訴訟提供了法律和技術咨詢以及協助調查舉證，切實解決了舉證難與訴訟難的問題，為公益訴訟的順利實施提供了保證，使環境公益訴訟真正成為公眾監督和維護環境公共權益的重要武器。”袁征說。

　　2015年7月，第十二屆全國人大常委會授權最高人民檢察院，在生態環境與資源保護、國有資產保護、國有土地使用權出讓和食品藥品安全等領域開展提起公益訴訟的試點。

　　最高人民檢察院的公益訴訟試點方案明確規定，在沒有適格主體或適格主體不提起公益訴訟的情況下，可由檢察機關直接向法院提起民事公益訴訟。公益訴訟試點方案還專門設立了訴前程序，即提起訴訟前應當依法督促或支持法律規定的機關和組織提起民事公益訴訟，有關機關和組織收到督促或支持起訴意見后一個月內依法辦理和作出書面回復。

　　焦云污染環境公益訴訟案是廣東省施行公益訴訟實務的一次實踐。“我們在天河區建立的三方聯動和支持起訴的模式，完全符合最高檢的試點方案，可以在全省各地復制和推廣。”袁征希望，“通過這次訴訟，進一步加深理解和熟悉公益訴訟的法律規定和法律程序，更加忠實地履行環保公益組織的社會責任，吸納更多的社會力量有序參與，為維護社會公平正義、維護國家利益和社會公共利益做出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