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歲的婁志平一生都在和綠色打交道。60歲前綠色是工作,從事園林綠化工作的他,希望染綠城市的每一個角落;60歲后綠色是夢想,他來到大漠治沙,發明新型沙障、提出治沙新理論,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變黃沙為綠海。
將綠化工作從城市搬到沙漠
在山青水秀的浙江生活了58年的婁志平,第一次見到沙漠就被嚇呆了。2003年,他懷著看大草原的愿望來到內蒙古,卻在磴口縣見識了肆虐的風沙。
“風沙一起,就像一堵沙墻,轉眼房子就被埋沒,十多米高的梨樹都能被壓倒。”十多年后再回憶起在磴口初見沙塵暴的情景,婁志平連連用“可怕”來形容。從那時起,干了一輩子園林工作的婁志平萌生了將綠化工作從城市搬到沙漠的念頭。
2005年,正式退休的婁志平來到磴口,開始向黃沙“宣戰”。他每天帶著1公斤酸奶和2個饅頭進入沙漠,太陽落山后才出來。在沙海泡了幾個月,他漸漸摸清了沙漠的脾氣。“沙漠中的沙子好像長著腿,風一來跑得飛快,種下的樹苗轉眼就不見了,所以治沙的第一步是用沙障固沙。”
尋找合適的沙障成為婁志平治沙過程中的第一塊“硬骨頭”。他觀察過常用的草方格、水泥方格沙障,固沙效果好但是成本高,也嘗試著自己設置直立型沙障,抗風效果卻不理想。通過不斷調整沙障的角度和材質,婁志平發現將兩片網籠片相互依靠擺成八字形,既可以攔截流沙,又不容易被風掀翻,“八字形網籠沙障”就此誕生,內蒙古科技廳對他發明的沙障給出“在工程固沙方面達到國內領先水平”的評價。
結合在治沙一線的長期觀察,婁志平又提出“沙障與沙漠地貌頂部相結合”的治沙方法,在流動沙丘頂端設置沙障,把流動沙丘從向前流動變為向上堆高,逐漸形成一道“阻沙長城”。在磴口的烏蘭布和沙漠和寧夏沙坡頭,婁志平的固沙理論轉化為實踐,相繼取得成功。
將固沙術從一片沙漠推向整個荒漠區
新固沙方法的成功給了婁志平很大自信,2010年,他開始在甘肅民勤和青海推廣固沙新方法。
在民勤,沙障埋進沙丘沒多久就被大風掀翻。這一從未出現過的狀況令婁志平十分困惑。很快,青海治沙站也傳來壞消息:“八字形沙障根本固不住沙,大風一吹就跑了。”
在內蒙古和寧夏都管用的治沙方法,到了甘肅和青海就失靈了,是方法錯了嗎?婁志平趴在沙丘上一厘米一厘米地檢查沙障,發現錯的不是方法,而是沙障不夠因地制宜。“每個沙漠的情況都不一樣,民勤和青海的沙漠風大但是沙少,大風很容易將沙障底端的沙子吹跑,埋深變淺的沙障很快就被吹翻了。”
婁志平開始試驗在不同風沙條件下都能保持穩定的沙障。但是沙漠環境瞬息萬變,適于試驗的風力環境可遇不可求。2010年夏天,在沙漠邊緣等了十幾天后,他想到了在中科院蘭州分院為八字形網籠沙障做的風洞檢測。“能不能在家中用風洞實驗室模擬沙漠環境呢?”
婁志平從民勤挖了200公斤沙子運回嵊州老家,在房間里架起大鼓風機,用沙子鋪成5米長的沙帶,模擬出沙漠環境,對改進的沙障進行抗風能力檢測。
風洞檢測一做就是3年,2013年8月,婁志平終于心滿意足地關上了日日轟鳴的鼓風機,他設計出了在不同風力環境中都能保持穩定的“懸袋網沙障”。3個月后,新沙障在臨策鐵路沿線的流沙區第一次投入使用,固沙效果良好。隨后又在民勤和青海的治沙站投入使用,風再大沙障也沒有被吹倒。
將固沙“土辦法”帶上國際大舞臺
埋頭鉆研的婁志平,終于找到了有效的固沙方法,但卻發現治沙同行對新方法并不了解。在沙漠中工作了十年的婁志平給自己置辦了套新西裝,開始積極參加各類防治荒漠化的會議,介紹推廣自己的新方法。
2016年,婁志平受中國治沙暨沙業學會的邀請參加“世界防治荒漠化日全球紀念活動”。第一次參加國際大會的婁志平抓住一切時間和同行交流,“恨不得多長幾張嘴,能同時和好幾個人交流。”
今年8月,得知《聯合國防治荒漠化公約》第十三次締約方大會即將召開,婁志平趕緊報名參加,將自己的固沙方法寫成材料,還請人翻譯成英文。“去年參會是我一張嘴介紹,今年我帶了400份中英文材料,讓它們幫我一起介紹。”
此次締約方大會兩周的會期內安排有幾十場會議,婁志平將這些活動分為“需要參加的”“可以去發中文資料的”和“可以去發英文資料的”三種,每日按著計劃表穿梭在會場內。他經常在一個會議開始前,將介紹自己固沙方法的資料擺在參會代表的桌上,再奔往下一個會場,戴上同聲傳譯器,學習國外的治沙經驗。
一位上海同行看到婁志平的資料后想找他詳聊,卻不知他長什么樣,內蒙古林科院的專家們告訴他,“就去會場外找那個沒頭發的瘦老頭,別看長得土,卻是個土專家。”來到會場外,只見婁志平坐在臺階上,端著一碟點心正向同行介紹經驗。為了有更多時間交流,他經常吃幾塊點心就是一頓飯。
不參會的時候,婁志平喜歡到“中國荒漠化防治成就展”看看,這里集中了眾多沙產業企業。“固住了沙,下一步開始種植沙生植物,來學習學習沙區能發展哪些沙產業。”
古稀之年的婁志平,完成了固沙方法的研究,又站在了沙漠生態恢復的新起點上,要為黃沙變綠海的夢想繼續奮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