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安全問題帶來的機遇

日前，杭州電子科技大學（以下簡稱杭電）自動化學院教授姜周曙主編的《實驗室安全通識》正式出版，這是國內首部漫畫彩繪版實驗室安全教材。今年2月，由姜周曙牽頭制定的《高等學校化學試劑庫建設標準》正式施行。

對姜周曙來說，可謂雙喜臨門。盤點自己的職業生涯，姜周曙與實驗室安全淵源頗深。“機遇總是裝扮成問題向你走來。”這是姜周曙非常喜歡的一句話。

這些年來，姜周曙遇到過哪些問題，又是如何在破解難題中尋求教育教學的創新突破，把握事業成功的機遇呢？

危化品倉庫建設，沒有標準怎么辦？

2012年，姜周曙上任杭電實驗室與設備管理處處長伊始，面臨著一件很棘手的事兒——除了材料與環境等傳統涉化學院外，電子、自動化和機械等學院的教學科研也越來越多地使用危化品。

此前，學校職能部門進行了多次調研論證，前任處長交給姜周曙的一沓厚厚資料顯示，危化品倉庫建設勢在必行。但是建危化品庫涉及安全與合規問題，此事久議未決。面對這個“燙手山芋”，姜周曙在心里暗下決心：要么不建，要建就建一所誰來查都能達標的倉庫。

于是，姜周曙拿出搞科研的勁頭，查閱大量資料后發現，相關國家標準法規有40余部，偏偏沒有高校危化品倉庫建設標準，自己又不能照搬工業與商業標準。因為高校危化品的用量雖然不如企業，但是種類很多、使用頻繁、分布很廣。另外，高校大多用地緊張，人員密集，危化品倉庫標準需要考慮到自身實際情況。

據了解，高校危化品倉庫從立項、設計、報批、建筑施工、設備安裝到運行管理，涉及諸多易燃易爆品、有毒有害品、腐蝕品和氧化劑等危化品，專業性很強。一些高校去外校考察，回去后照葫蘆畫瓢建設危化品庫，違規建筑比比皆是。

“國內高校危化品倉庫建設的確是個大難題。”全國高校實驗室工作研究會副理事長馮建躍深有同感，“簡單說就是想建建不了、已建不達標、不建更危險，被稱為是高校實驗室安全之‘痛’。”

2012年底，杭電正式決定立項建設危化品倉庫。“項目組立即聯系了浙江省內多家專業設計院，但因高校危化品倉庫體量太小，大多設計院對該項目不感興趣。”姜周曙告訴《中國科學報》，“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一所設計院愿意承接該項目，由于對方相關領域的設計經驗不足，7套設計方案均被專家們否決。設計方案經歷了為期2年的深化迭代，才最終通過設計評審。

杭電危化品倉庫建設，引起浙江省發改委等政府部門關注，并由相關部門提出以杭電危化品倉庫建設為契機，由杭電牽頭編制一部高校化學試劑庫建設標準，一舉破解高校危化品倉庫建設“無標可依”的重大難題。

杭電黨委書記王興杰表示：“危化品倉庫建設是諸多高校越不過的‘坎’，杭電將全力支持姜周曙團隊探索標準的制定，努力破解全國實驗安全管理上的痛點難題。”

從倉庫到標準  “摸著石頭過河”

姜周曙感嘆道：“從高校危化品庫建設到高校化學試劑庫建設標準，我們也是摸著石頭過河。”

首先，姜周曙組建專門的課題組，并邀請精通國家相關標準規范、具有豐富從業經驗的專家學者，對照《建筑設計防火規范》等40多部已有的相關標準，結合高校實際來制定標準。

圍繞標準制定，姜周曙提出采用“減法與加法”策略，以適應高校土地緊缺、人員密集和管理的實際情況。姜周曙解釋道，學校危化品倉庫不得儲存氣瓶等危化品，用多少購多少，借助社會專業機構儲存設施，實行寄存和配送制，這需要做“減法”， 降低高校危化品倉庫建設的技術門檻；標準對防火分區、安全防護和數智化儲存管理等提出了更高要求，這需要做“加法”，達到科學、安全、高效目的。

姜周曙常說：“創新就是要‘無中生有’，解決難點痛點問題。”杭電不僅建了化學試劑庫，還制定了一個標準，姜周曙團隊很多人都成了化學試劑庫建設專家。

隨著《高等學校化學試劑庫建設標準》的正式施行，浙江大學、西湖大學、浙江工業大學等浙江省內高校先后以此標準為依據啟動危化品倉庫建設，全國各地高校也紛紛借鑒此標準。

危險化學試劑倉庫，技術難度大、安全風險高，一旦有偏差，責任重大。在標準的討論和評審多個環節中，有專家曾示意課題組知難而退。姜周曙和馮建躍兩位搭檔多年的“老伙計”，用事故案例痛陳高校建設危化品倉庫的必要性，讓反對者轉為標準制定的支持者。

浙江省教育廳校園安全處曾將這項標準制定列入重點工作，面對質疑的聲音：“標準在執行過程中如果出現問題，誰來監督、誰來擔責？”相關負責人堅定地表示：“我們會負責到底。”

在各方支持下，姜周曙帶領團隊致力于化學試劑庫建設，力爭把每個細節都弄懂吃透、每個環節都做到位，盡量不留遺憾。

2018年，標準化危化品倉庫建成后，如何安全高效運行管理，有成為姜周曙的一個新課題。

實驗室安全最重要的目標是危化品和廢棄物的減量化。傳統運行管理方法無法應對危化品倉和廢棄物總量持續增加的情況，所以必須引入新機制和新技術，才能實現減量化要求。為此，項目組采用以“時間換空間”的加速流通方式，達到危化品減量化目標。

“使安全內化于心，外化于行”

高等學校化學試劑庫建設標準的出臺，給實驗安全管理補上了一塊短板。浙江省教育廳校園安全處處長胡惠華指出：“已建成的化學試劑庫，可以按照標準來完善。”

歷時7年，姜周曙牽頭的化學試劑庫終于建成，也成為標準示范的“樣板倉庫”和安全教育的“網紅建筑”。

杭電危化品倉庫運行體現了全壽命周期管理的先進理念。杭電現任國有資產與實驗管理處處長薛凌云介紹：“我們采用試劑線上預約、專人配送和回庫方式，每周二和周四配送到各實驗室。實驗室的危化品一周用不完，必須申請回庫；倉庫里的危化品一年內用不完，實行全校免費。我們還會將申請回庫的危化品和廢棄物收納至中轉庫。”

“實驗育人首要任務，就是確保師生安全。”這也是已經退休的馮建躍仍然活躍在一線的信念，他對浙江省乃至全國高校化學試劑庫建設的指導工作樂此不疲。

記者獲悉，為了加強實驗室安全教育，姜周曙團隊還組織編寫、制作了一頁一品的100種常用危化品安全周知卡，將單行頁放置資料盒內，方便師生查閱。他們還組織專業人員，歷時2年編寫出版了《高等學校常用危險化學品安全技術手冊》，收錄300種常用危化品。團隊編寫出版的《中小學常用危險化學品安全使用手冊》在浙江省中小學試用，踐行“實驗安全教育，從中小學做起”。

姜周曙團隊還致力推動“讓實驗安全課進入大學通識課程，使安全內化于心，外化于行”。《實驗室安全通識》歷時6年問世，已成為多所高校新生安全教育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