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瓜小記：少有人知的葫蘆科

　　今年暑假，我在鄂西北山區采集樣品，順便拍攝了一些感興趣的動植物，其中便有葫蘆科的王瓜。平時和身邊的朋友聊起葫蘆科的植物，大家都知道南瓜、西瓜、黃瓜、苦瓜、絲瓜、葫蘆之類，卻很少有人知道王瓜這種植物。

　　在中國的傳統文化中，王瓜一名可是有著悠久歷史的。最早關于王瓜的記載見于《神農本草經》，稱其為性苦寒，一名土瓜；二十四節氣中，立夏時也有三候王瓜生一說。只是王瓜的別名頗多，后世幾經流傳，誤用混用的情況也很常見，甚至有將黃瓜也稱為王瓜的，可謂是謬之遠矣。在宋朝的《圖經本草》中，關于王瓜的記述頗為詳盡：“四月王瓜生，即此也。葉似栝蔞，圓無叉缺，有刺如毛。五月開黃花；花下結子如彈丸，生青熟赤”。唐朝的《唐本草注》及明代的《本草綱目》中也有類似的陳述。

　　王瓜可以入藥，《神農本草經》稱其“主消渴內痹淤血，月閉，寒熱，酸疼，益氣，俞聾”。只是與栝樓屬植物相比，王瓜入藥的名氣要小了很多，現在僅在遼寧、寧夏等地仍有記載使用。作為葫蘆科的植物，王瓜的果實和葉子也是可以吃的，《爾雅》中謂之為“蒠菜”，陸璣在《毛詩草木鳥獸蟲魚疏》中說，王瓜的葉子可以“蒸為茹，滑美，亦可作羹”，茹字在此處可理解為葉菜。

　　拍攝這組照片的時候，遠遠望見兩位年長的山民走過來，于是我便向兩位老人請教這種植物的名字。沒想到其中一位老人對這種植物頗為了解，他介紹說，這種植物當地叫“老鴰枕（音）”，果實可以吃，但是不好吃，不過也不鬧人（毒人）。根據古籍記載，王瓜有很多別名，在宋朝的《圖經本草》中就有老鴰瓜一名，據說是因烏鴉喜歡吃這一類植物而得名，老鴰枕應該也是類似的說法，只是沒有在典籍中出現過。沒想到這種數千年以來的文化傳承居然就在這一刻令我切實體會。看著兩位老人消失在蜿蜒的山路盡頭，我不禁感慨萬千。這種看似不起眼的鄉土文化傳承，隨著農村人口進城熱潮的延續，恐怕很快就會日漸消亡了。

　　這座高山的山頂，近幾年新開發了一個藍莓采摘園。沿路的原生植物被砍伐了不少，改種為大片的波斯菊。大概在管理者的眼中，種植外來的波斯菊會顯得更加高大上吧。沒想到原生態被破壞之后，大量苧麻在空地中見縫瘋長，苧麻夜蛾隨之暴發，我去的當天滿地都是爬來爬去的幼蟲，幾乎難以落腳。少了林木的遮擋，當地的領雀嘴鵯等鳥類取食苧麻夜蛾幼蟲的時候也少了很多庇護，生態防治效應大大降低。這樣的結果，恐怕是這些管理者們未曾料及的。這個季節，當地本土的開花植物可是不少，藤本的王瓜之外，尚有路邊青、打碗花、九頭獅子草、川續斷等草本植物，如果選取其中幾種組合用來美化沿路的環境，怎么也比單純種植波斯菊來得有文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