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佩成
李佩成,男,陜西省乾縣人。1956年畢業于西北農學院水利系并留校任教,先后曾在西安交通大學、陜西工業大學工作,并曾在蘇聯莫斯科地質勘探學院留學;1988~1989年在列寧格勒理工學院進修開展合作研究。1972年重返西北農業大學。其間曾任西北農大教授、博導、副校長、干旱半干旱地區農業研究培訓中心主任等職。1992年被調入原西安地質學院,2000年并入長安大學,任教授、博導、國際干旱半干旱地區水資源與環境研究培訓中心(中德合作)主任、水與發展研究院院長等職;兼任長安大學科學技術協會主席、陜西省生態學會理事長、陜西省決策咨詢委員會特邀委員等。
李佩成長期從事農業水土工程、地下水滲流、國土整治、水資源與環境等領域的教學、科研與工程實踐。至今共獲國家科技進步獎一等獎等省部級以上獎11項,著書15部,發表論文百余篇,培養博、碩士生百余人。1991年獲國務院特殊津貼;1992年被農業部授予有突出貢獻的中青年專家稱號;1996年被評為西安市勞模;1997年、1998年被評為陜西省師德標兵、陜西省優秀博導;2001年被評為全國優秀科技工作者;2003年被選為中國工程院院士;2004年被評為陜西省師德標兵、全國師德先進個人;2006年獲中國科協授予的西部開發突出貢獻獎。
1990年代初期,美國戰略研究所所長萊斯特·R·布朗先生連篇累牘發表《誰來養活中國》《中國對美國和地球的挑戰》等文章,對中國的吃飯問題指手畫腳,給中國的國際形象造成負面影響,后來又發表《中國的水資源短缺將動搖世界的糧食安全》,提出推論:中國缺水→缺水就會缺糧→缺糧就會向國外購買→向國外購買就會動搖世界的糧食安全。
對于這種“把動搖世界糧食安全的罪責強加在中國頭上”的錯誤觀點,西安的一位科學家實在看不下去,撰寫《中國能夠解決自己的水資源和糧食問題——與萊斯特·R·布朗先生商榷》進行批駁:“布朗先生對中國未來需水量的計算,其差值達到2694億立方米,按布文的基數,誤差25%;在這種錯誤的基礎上得出的推論,當然是難以置信的。”這篇論文證據充分,論述有理,廓清謠言,布朗先生未敢回應。他,就是李佩成院士。
李佩成院士今年雖已83歲高齡,卻思維活躍,談吐不凡。他至今依然正常上下班,依然帶博士碩士生,和年輕的學生在一起,他既是嚴師,又是慈父,甚至被年齡更小的學生呼為“鄰家大爺”。逢年過節,他身邊總是圍著一群年輕人,都是他的研究團隊成員和研究生們,熱熱鬧鬧如同一家人,他很享受這樣的氛圍。
李佩成和水打了一輩子交道,個性中自然擁有了一些水的特質:清澈、溫潤卻又不時會泛起激情的水花。他與水結緣在童年,沒有想到這一夢竟然持續了70多年,美得到今天他都不愿意醒來。
童年 一夢結水緣
李佩成是陜西乾縣人,他的家鄉地處黃土高原干旱半干旱地帶,是一個世代缺水的地方。“有人把乾縣讀作‘干縣’,就因為缺水呀。”兒時的李佩成對干旱的體會太深刻了:“喝水要到很遠的地方去挑。有小河,也有水井,但不是所有水都能喝。有的水又苦又咸,只能洗臉、喂牛。”
1943年的暑假,在西北農學院當工友的大表兄領李佩成去西農“逛世事”。一路行來,炎炎烈日之下的渭北旱塬一片焦渴,形成強烈反差的是嘩嘩流水的渭惠渠,以及由此滋潤出的碧綠的原野、茂盛的莊稼。李佩成好奇地問表哥是誰修的渭惠渠,表哥告訴他是我國近代水利大師李儀祉,小小的李佩成當時就想長大了要當李儀祉一樣的水利專家。說來也蹊蹺,那天晚上,留宿西農的李佩成竟然夢到了李儀祉對自己說:“你要跟我學水利,必須在背上刺上‘精忠水利,為民造福’八個字。”他欣然應諾,正當李儀祉準備刺字時,龍王突然來了,從李儀祉手中奪過鋼針,說:“這個年輕人說話不算數,他既然愿意立志,就刻得深一點,不然他將來就忘了。”一針刺得很深,鮮血直流。李佩成大叫一聲從夢中驚醒,并將剛才夢中的一切告訴了表哥,表哥聽后連連稱奇。誰也未曾想到,童年這一水神夢竟成了他為之終身奮斗的事業。
1949年,未滿15歲的李佩成考上了高中,1952年高中畢業后,他毅然決定報考西北農學院水利系,最終以優異的成績被錄取入學。這,離他治水的夢又近了一步。
求學 從西農到蘇聯
從走進西農水利系的那一刻起,李佩成似乎就找到了一生的學業歸宿。
水利系教授沙玉清是當時著名的水利專家,也是李儀祉的學生。他時常對李佩成說:“學水利是很豪邁的事兒”“要為水奮斗終身”。這些話很鼓舞人。
沙玉清是南方人,卻有北方人的豪爽。在西北大沙漠里找到一口泉眼,他便會高興得往草地上一躺,體驗天人合一的感覺。后來李佩成無數次奔向西部,才真正體會到老師那種“豪邁”之情。
1956年,李佩成以全優成績從西農畢業,留校任教。1958年,他通過了留蘇研究生的選拔考試,但到1959年,中蘇關系惡化,出國一拖再拖。直到1963年,兩國重新簽訂互派留學生的“協議”,留學才變為現實。這年9月,李佩成和13位同學登上開往莫斯科的國際列車。
蘇聯導師是克里門托夫,他在中國當過專家,搞過建設,培養過一批人,對中國非常熱愛。為了更好地培養李佩成,自己指導不了的問題,他就邀請他的專業好友來指導,因此,負責教授李佩成的導師一共有四位,這也讓李佩成獲得了更多、更全面的專業知識。他在蘇聯提前完成了副博士學位論文,系統地提出了滲流計算的“割離井法理論”,推演出相應的計算公式,用成千上萬個求得的數據編繪出輔助解算圖表……蘇聯留學他收獲頗豐。
后來李佩成自己當導師,也為學生聘請第二導師,培養出不少跨學科人才。他的學生里邊有學法律的、有學藝術的、有學管理的。西北政法大學政法研究所所長李永寧就是李佩成的學生,跟李佩成學習他最早、最全面提出的關于生態補償、抗旱等方面的法律問題。
鬧中取靜 發明黃土輻射井和輕型井
特殊時期的留學生活,塑造了李佩成獨立思考的學術個性,因而在“文革”浩劫中他拒絕一切造反組織拉攏自己搞運動,遠離喧囂去尋找抗旱找水方法。關中平原和渭北旱源的農村井場、水庫和農田基建工地都留下他的足跡,在廢棄倉庫里安營扎寨,在井架上爬上爬下,在找水、打井和修建地下水庫的訓練班搞培訓,他忙得不亦樂乎。家鄉乾縣經常干旱,嚴重影響糧食產量,李佩成心急如焚,隨即與合作者一起研發出了黃土輻射井。
輻射井是一種比較特殊的井型,它是由過去的橫管井發展和演變而來的。輻射井由大口豎井和若干水平集水管組成,這些水平集水管在大口豎井的下部穿過井壁深入含水層中。因為這些水平集水管分布成輻射狀,所以又叫作輻射狀水平集水管,簡稱輻射管。因此,對這種帶有輻射管的井,便稱為輻射井。
輻射井周圍含水層中的地下水直接滲入就近的輻射管,再經輻射管,流進大口豎井,以供水泵提取。
所謂“黃土輻射井”,就是利用黃土的滲透特性和工程特性,對輻射井加以改造,從而能有效地從黃土含水層中取水的新型輻射井。這種井出水量比其他井型多十倍以上,打破了“黃土層不能形成有效含水層”的傳統認識。
輻射井抽出的水像小河一樣流向田間,也流進了父老鄉親們的心田,旱塬人從來沒見過這么大、這么美的水,參觀者絡繹不絕,李佩成和鄉親們一樣心里甜絲絲的。從1973年春天打出第一眼井,到1976年夏末,短短三年乾縣打出黃土輻射井1600多眼,有效灌溉十多萬畝農田,從此,“干”縣變成了“濕”縣。
但是,農村形勢很快又發生變化,分產到戶了。加上當時渭北地區又出現大面積的漬澇災害,并傷及生命,李佩成心情沉重地開始琢磨:“如果能研制一種花千八百元便可打成澆地二三十畝的‘輕型井’,是否可以適應農村聯產承包責任制的需要并能使農戶及時排除漬澇積水確保生命安全?”
1983年起,李佩成又和他的團隊輾轉乾縣薛錄鎮東小章村和周城鄉研發輕型井,吃在農戶家、住在土炕上,樂觀的他還愛唱自編秦腔“為打井我曾喝過稀飯,為打井我也曾吃過攪團……”酷暑寒冬,風吹雨打,經過三年多室內外研試,一種井徑小、出水量大、施工快、造價低廉的輕型井試驗成功了。
輕型井受到廣大農民的歡迎,并于1986年10月開始推廣。截至1988年全國有26個省、市、自治區來函,希望能得到技術支持,西農不得已組織了輕型井培訓班。同年,輕型井榮獲國家發明獎四等獎。
“八水繞長安” 解決西安水荒
在不斷深入基層找水、打井的實踐探索中,李佩成漸漸形成了自己的治水理論——“三水統觀統管”理論。李佩成解釋:“治水不能只看一個水,地面水、地下水、天上水,三水是自然循環的,只盯住一個水就把它治壞了。所以要三水統觀統管,統一看待統一管理統一開發。”沒有想到,這一發端于1960年代的理論雛形到了1990年代,卻在實踐中派上了大用場。1993年西安爆發大規模水荒:隨著城市規模擴大,地下水開采過量,繼而導致地沉地裂,鐘樓下沉,雁塔傾斜。更為恐懼的是,老百姓沒有水吃,消防車在小區定點定時發放水,市民提桶排長隊。原水利部部長錢正英甚至發出了“搶救西安”的呼聲。“住樓,住樓,用水發愁!”曾是當時民間非常流行的一句話。
李佩成心急如焚。“秦嶺是一座綠色水庫,每年從諸峪中流出的水總計有21億到24億立方米,照理西安不應鬧水荒。”1993年國慶,李佩成向陜西省市領導提交了《群峪協井兩水并用關于完滿解決西安供水水荒問題的建議》:“秦嶺諸峪不僅峪峪有水,水質良好,更重要的是有利的地形可以使這些峪水‘長藤接瓜’,通過自流引入西安市區,水量也有保證。”這就是著名的“群峪協井、兩水并用”的西安水荒解決思路:將來自秦嶺北坡的峪(河)之水與地下水協同調用。西安市委、市政府采納了李佩成的治水方略,成功地解決了城市用水困難。1996年李佩成被評為“西安市勞動模范”。后經深入研究他還預計:西安城市的供水形勢“十年保平安,二十年無大患”。
解決了西安水荒,李佩成又思考起“南水北調”,也就是利用公路隧道做輸水隧洞引陜南之水(乾佑河)到西安的石砭峪,這項建議開始受到很多質疑,后在時任陜西省委書記李建國的支持下,順利實施。工程投資2.01億元,每年為西安供給城市用水4697萬立方米,并開創第一例跨越秦嶺的陜西省內南水北調,第一例交通與水利結合的引水項目。“水”的文章,就這樣一篇一篇被李佩成用赤誠之心寫出滿紙煙霞。
到了2001年,李佩成和他的團隊又提出“重現八水繞長安盛景工程研究”,這項工程其實有著李佩成對西安水資源合理利用和美化西安生態環境的長遠謀劃。2002年暑假,李佩成等十多位專家拄著拐杖踏勘“八水”生態現狀,2004年5月完成研究報告,10年后,西安市政府在“八水繞長安”基礎上再提“八水潤長安”,并于2012年12月審查通過了《“八水潤西安”規劃》。這一規劃引起了媒體和普通市民的普遍關注,到今天很多項目已經得到實施。打開“八水繞長安”的規劃圖和效果圖,綠的水、藍的天一下子讓人恍如身處仙境,仿佛啾啾鳥鳴就在耳邊。
實現三態平衡 再造秀美大西北
1997年,李佩成到陜北考察小煤礦環境污染問題,發現這不是一個簡單的技術問題,而是人的心態和社會世態出了問題,于是提出“三態平衡”觀點,分析心態、世態對生態環境的影響。李佩成認為:“人的心態與其世界觀有關;眾人的心態必然作用于世態,而世態又影響和決定著人的心態。眾多人較長時期破壞生態環境的行為,一般都是某種社會力量也就是某種世態在驅動。因此,要使生態、心態得到平衡,就必須平衡世態。”他還說:“在涉及生態環境問題決策之前一定要三思而行,要對人的行動可能引發的生態環境變化作出認真的客觀評價,同時設計出相應的對策,并在法律上加以維護。”
正是在這一理論指導下,李佩成的研究區域逐漸擴大,從關中到陜北,從陜西到甘肅、寧夏、青海,甚至新疆建設兵團大部分地區。他的研究目標從“八水潤長安”逐漸過渡到西北地區,這就是“再造山川秀美大西北”的系列研究。
1997年,李佩成發表論文《論三態平衡》及后來發表的《治水的哲學》,把對水科學和人類水事活動的認識上升到哲學的高度,認識到水問題的最終解決必須綜合考慮人類活動、水體動態、經濟發展、生態安全和社會進步等相互關聯的多種因素。
1999~2003年,李佩成倡導并主持完成了由西北五省區科技廳及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科委共同承擔的國家攻關項目“中國西北地區山川秀美科技行動計劃”前期研究。該項目于1999年獲得國家科委批準立項,他從技術上主持了這項涉及全國1/6國土的重大項目,項目組在完成基礎調查和戰略研究的同時,還建成7個試驗示范區。
該項目于2003年1月順利通過科技部驗收。項目專家組認定:項目實施成效顯著,為再造山川秀美提供了技術儲備。該項目還產生了豐富的理論成果:“所謂再造山川秀美就是以生態學原理、可持續發展原理、社會主義經濟學原理為依據,以文明美好、富裕康樂為理念,以先進生產力為手段,因地制宜地對第一自然和第二自然進行保護修復和改造,從而形成萬物蓬勃、相伴相生、生境處于良性循環的國土社會環境——秀美山川。造就‘天藍、地綠、山青、水秀、人富’的境界。”這種研究擺脫了純技術的羈絆而把技術—經濟—社會相結合,符合當今中央提出的人與自然和諧發展和建立和諧社會的精神,產生了顯著的技術、經濟和社會效益。
2003年至今,李佩成主持了6項與之相關的項目:科技部項目《中國西北不同生態區域山川秀美試驗示范區建設與重大科技難題研究》(2003),阿拉善生態協會資助項目《阿拉善盟腰壩綠洲地下水資源承載力及可持續利用研究》(2005),教育部、國務院外國專家局《干旱半干旱地區水文生態及水安全學科創新引智基地建設》(2008),陜西省水利廳《提高大型灌區水資源利用效益促進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試驗與示范》(2009),中國工程院《防旱抗旱確保糧食及農村供水安全戰略研究》(2011),陜西省科技廳《擴大“八水繞長安”規模化功能研究》(2011)……
老當益壯的“113553工程”
“水太重要了!”李佩成好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整個世界在說。他工作室的墻上掛的一幅凹凸不平的《中國地形圖》,整個西北地區被凸起的焦黃色遮蔽,觸人眼目。他多么希望,在自己腳步走過的區域,都能變成鮮亮的翠綠。為了這個夢想,他從未停止腳步。
當選院士后,李佩成為自己制定了一個“113553工程”的人生規劃,即:頭腦再清醒10年,向國家提出10條重大建議(每年1條),再完成3個較大的科研項目,再編著5本書,再培養50名研究生,再發表30篇論文。
到了2014年,時間過去10后,李佩成全部超額完成任務:身體健康、思維敏捷;共向有關部門提出21條咨詢建議;主持了6個科研項目;培養了68名研究生;完成了6本著作;發表了32篇論文。
現在,依然授課講座,依然指導學生,依然進行科研,依然參加重要會議和社會公益事業,依然到野外進行實地考察,這就是“踏遍青山人未老”的李佩成院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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