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苗有效性90％，這是改變局勢的一個數據

　　11月9日，美國輝瑞公司宣布，其與德國生物技術公司BioNTech合作研發的mRNA新冠候選疫苗BNT162b2三期臨床試驗有效性超過90% [1]。這一數據遠高于此前許多業內專家對新冠疫苗有效性的預測：在50%到60%之間。

　　“90%是改變局勢的一個數據（90% is a game changer）。現在你會希望從（新冠）大流行的戰爭中走出來了。” 當天，輝瑞公司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阿爾伯特·布爾拉（Albert Bourla）在接受CNN首席醫療通訊員、埃默里大學醫院神經外科副教授古普塔（Sanjay Gupta）采訪時表示 [2]。

　　如果該疫苗能在未來的試驗中表現穩定，對于全球抗疫來說，無疑令人期待。也有專家提醒這一數字是在對照組感染率也很低的情況下得到的，因此是否能反映實際保護效果，還需要觀察進一步的分析，等三期試驗結果全部下來才能下結論。

　　1、疫苗效果超預期

　　根據輝瑞官網消息，這一結果，是基于外部獨立數據監測委員會（DMC）在11月8日對疫苗進行第一次中期效果分析后發布的，分析時臨床試驗中確診感染新冠病例為94例，招募的43538名受試者中，在11月8日時已有38955位接種了第二劑疫苗。

　　“根據已感染的94人的分組來看，該疫苗保護效率超過90%。如果疫苗和安慰劑接種比例約為1:1，那么這94個被感染的患者當中應至少有85個患者來自安慰劑組。” 免疫學博士唐金藝對《知識分子》表示。

　　他指出，此前輝瑞認為保護效率至少達到60%才算成功，Moderna和強生的標準也為60%，阿斯利康以及國內的標準則為50%，而多位研究者估計 COVID-19 疫苗的保護率在50%-60%之間，“目前看來BNT162b2的保護性高達90%以上，遠高于預期”。

　　“重要的是，在43538名接種的志愿者當中，有42%的全球志愿者和30%的美國志愿者具有不同的種族背景，表明該疫苗沒有傾向性。”唐金藝評論道。

　　2、還有哪些問題需要解決?

　　此次中期分析，輝瑞公司并未對已感染患者的情況進行分析，因此，感染過新冠的群體效果以及是否會減少危重癥患者仍待研究。

　　紐約大學病理系助理教授王俊提醒道，需要關注試驗中實驗組和對照組感染者的病情。他解釋說，疫苗會導致人體內產生抗體，但抗體質量不高，可能不能有效中和病毒，反而讓病毒感染的能力更強，導致病情加重的癥狀，出現引ADE（ADE是antibody-dependent enhancement 的縮寫，意為抗體依賴的增強作用）。“實驗組和對照組比較感染者的病情輕重程度如何？是否揭示ADE的存在？預防效果能夠維持過久？這些數據很重要。”

　　王俊也表示，該試驗人群感染新冠的比例非常低，3萬多人中感染者目前還不到0.5%，這并不是一個大流行的正常感染率，所以并不好得出結論，而后續分析也需要更長時間來做統計，這些疑問還有待終期結果揭曉。

　　布爾拉在采訪中表示，疫苗的保護力能持續多久，他們現在并不知道，但這正是該研究的目標之一。“我們將會追蹤這4萬名受試者，在接下來的兩年里，我們會關注免疫反應的持久性。”

　　BNT162b2 的三期臨床試驗始于2020年7月27日。輝瑞公司表示，預計將在確診人數達到164名對該候選疫苗進行終期分析。

　　需要注意的是，目前為止，輝瑞和BioNTech發布的這一結果，還未以科學的形式發表論文或預印本。唐金藝表示，期待盡快有更多的細節披露，如感染者體內的免疫反應等、抗體滴度等，更重要的是，疫苗的長期保護效果如何、隨著時間的推移效率如何變化。

　　輝瑞和BioNTech計劃將于本月第三周向FDA申請緊急授權，預計在2020年底為全球提供5000萬劑疫苗，2021年將生產13億劑疫苗。此前，美國FDA對于緊急使用新冠疫苗的有效性要求為50%以上。[3]

　　前美國FDA專員斯科特·戈特利布（Scott Gottlieb）在接受CNBC采訪時表示，如果該疫苗通過了FDA的緊急使用授權，最早應該會在老年人中使用，因為他們最有可能受到新冠的威脅 [4]。

　　但是，該疫苗對于老年人群體能夠起到多大的保護作用還尚未可知。紐約市西奈山伊坎醫學院的病毒學家弗洛里安·克拉默（Florian Krammer）對《自然》雜志表示，現在還不確定該新冠疫苗能否阻止新冠病毒的傳播，也不知道它在老年人群體的保護力 [5]。

　　供應鏈是mRNA疫苗要面臨的挑戰之一。據《衛報》報道，該疫苗的儲存溫度應保持在零下70攝氏度。因此，南安普敦大學全球衛生高級研究員 Michael Head 對未來在疫苗流通在流通環節的困難表示擔心，“該疫苗需在-70℃的條件下儲存，即使是在英國大多數醫療中心也不一定能夠正常使用，更何況是在全球范圍內（推廣）。” [6]

　　3、和中國有何關系？

　　11月9日，復星國際董事長郭廣昌在其個人微信公眾號上稱，復星在全球的研發合作伙伴輝瑞和BioNTech合作研發的mRNA疫苗有效率高達90% [7]。

　　上海復星醫藥（集團）股份有效公司（簡稱 “復星醫藥”）確實正在與BioNTech展開合作，共同開發基于其專有的mRNA技術平臺研發的新冠疫苗，不過復星在國內開展臨床試驗的mRNA并非此次有效性超過90%的新冠候選疫苗BNT162b2，而是BNT162b1。

　　成立于2008年的BioNTech，是一家mRNA平臺型生物技術公司，主要致力于癌癥、傳染病和其他嚴重疾病的治療和預防性免疫療法的研究和開發。

　　BioNTech一共開發了四款mRNA疫苗，其中BNT162b1與中國的復星醫藥合作開展臨床試驗。

　　那么，復星醫藥為何選擇BNT162b1？根據澎湃新聞報道，在11月6日第三屆進博會上，復星醫藥高級副總裁、全球研發中心總裁兼首席醫學官回愛民表示，BNT162b1和BNT162b2都是核苷修飾疫苗。不同的是，前者針對的是S蛋白的受體結合域，后者針對整個S蛋白，b2的耐受性比較好，尤其對于老年人。但是因為在中國申報臨床試驗時，BNT162b1的材料最全，最早有完整數據，因此先進行了臨床試驗申請 [8]。

　　回愛民稱，雙方最初就達成了共識，結合BNT162b2的海外2b/3期臨床數據及在中國進行的BNT162b1的Ⅰ期臨床試驗數據，準備BNT162b2在中國的臨床橋接試驗申請。“即使將來上市的是BNT162b2，BNT162b1的臨床數據也需要提交，不存在浪費資源的問題，因為申請BNT162b1時，還沒有BNT162b1和BNT162b2的臨床一期對比數據，當時先申請數據更多的BNT162b1，也是很自然的決定。”

　　BioNTech聯合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 Ugur Sahin 介紹，BioNTech在3月11日啟動了新冠mRNA疫苗的動物試驗。基于BioNTech的mRNA平臺的新冠疫苗BNT162b1和BNT162b2在今年7月獲得了美國FDA授予的快速通道（Fast Track）資格，其中BNT162b1獲得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臨床試驗注冊審評受理，并于8月份在江蘇省泰州市開展一期臨床試驗。目前，BNT162b1已完成主要終點節點，進入數據分析階段 [8]。Sahin還提到 “基于國際化的合作開發，海外的2b/3期臨床試驗數據也將同步分享給復星醫藥，以推動BNT162b2候選疫苗未來在中國的臨床試驗及上市申請。”

　　與傳統疫苗相比，mRNA疫苗合成和生產工藝相對便捷，不需要傳統疫苗必需的附加佐劑。目前，全球范圍內目前尚無基于mRNA技術平臺研發的治療或預防性藥物/疫苗獲批上市。

　　4、中國的新冠疫苗研發

　　“BNT162b2疫苗的臨床結果同臨床前數據以及我們對 COVID-19 免疫學基礎的了解是一致的，重要的是，其他大多數 COVID-19 疫苗采用的抗原與BNT162b2相似（尤其是同為RNA疫苗的Moderna的mRNA-1273），在臨床前的動物模型以及臨床早期的數據也都展現出了積極的效果，所以 COVID-19 疫苗的研發整體是積極樂觀的。” 唐金藝向《知識分子》表示。

　　目前，國內已有至少四款新冠候選疫苗進入三期臨床試驗階段，分別是國藥集團中國生物的兩款滅活疫苗、康希諾/軍科院的腺病毒載體疫苗及科興中維的滅活疫苗。[9]

　　根據澎湃新聞報道，11月6日，國藥集團董事長劉敬楨在第三屆進博會上表示，目前已有數十萬人緊急接種國藥集團旗下兩款新冠滅活疫苗，沒有一例嚴重不良反應，接種后離境人數達5.6萬人，目前無一感染 [10]。不過，這些數據并非來自雙盲對照的臨床試驗，因此被一些業內人士認為不能作為疫苗有效性的證據。

　　康希諾生物的重組新冠疫苗（腺病毒載體）則先后獲俄羅斯、巴基斯坦衛生部臨床試驗批準，以及墨西哥藥監機構臨床試驗批準，并分別在當地開展國際Ⅲ期臨床試驗。[11]

　　今年7月，科興中維的滅活新冠疫苗獲批在巴西開展Ⅲ期臨床試驗。不過，據路透社消息，巴西衛生監管機構Anvisa在11月9日晚間稱，在發生一項 “嚴重不良事件” 后，科興的新冠疫苗臨床試驗已經終止，但就這一事件并沒有提供更多細節。[12]

　　參考資料

　　1.https://investors.biontech.de/news-releases/news-release-details/pfizer-and-biontech-announce-vaccine-candidate-against-covid-19

　　2.https://twitter.com/drsanjaygupta/status/1325934123760951299

　　3.https://www.fda.gov/media/142749/download

　　4.https://www.cnbc.com/2020/11/09/dr-scott-gottlieb-pfizer-covid-vaccine-wont-help-immediately.html?__source=androidappshare

　　5.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20-03166-8

　　6.https://www.theguardian.com/world/2020/nov/09/covid-19-vaccine-candidate-effective-pfizer-biontech

　　7.https://mp.weixin.qq.com/s/x7n_ejbTSBMISIxfrW64zQ

　　8.https://m.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9903806?from=message&isappinstalled=0

　　9.http://www.xinhuanet.com/fortune/2020-10/21/c_1126636472.htm

　　10.https://mp.weixin.qq.com/s/YVpWTDk2jDizHLvO6oIINg

　　11.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9897794

　　12.https://www.reuters.com/article/brazil-chinese-vaccine-1109-tues-idCNKBS27Q06T